第131章 誰的天下

  “您說的是那位穿淺綠衣服的姑娘麽？”洛清塵順著溫修的眼光問道。


  溫修輕輕點頭，眼中光彩異常。


  “她叫李秀秀，昨日她爹病了，我幫她了一點忙，晚上這姑娘就去了府上，說要做牛做馬的報恩，兩位殿下也看到了，那不過是樁小事，清塵自然不能同意，又見天色黑了，就找了身衣服給她穿上，今早順便把她帶來了。”李秀秀若是要進宮，身世一定會被徹查，因此主動說出是最好的，而且她還有人作證，這李秀秀不是她衍王府裏出來的人。


  “李秀秀，這麽說來，她不止心善孝順，更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了。”溫修喃喃地念著李秀秀的名字，一瞬間連李秀秀進宮入住的宮殿都想好了。


  溫修走了幾步，忽然說，這鍋中的粥很香，明眼人都看的出來，溫修這是看上李秀秀了，找借口去接近。


  朱公公身子一伏，指著攤後麵的一張桌子道：“主子不如去那裏坐上片刻，嚐一碗熱粥如何？”


  溫修略微思索一番，說可以，一行人便朝著發米的攤後走去。


  攤後有張四方桌，兩條長凳，不算新，但勝在幹淨，應該也是為了不張揚為之，後麵本來是沒有這桌椅的，擺的都是水缸，這是臨時為了溫修特意準備的。


  溫修落了座，左手邊是幾個爐灶，大火燒得旺盛，不時也有一些輕煙順著風朝他飄去，有些熱也有些熏人，但他扭頭又能看到左手邊，李秀秀忙碌的倩影，少年心性一起，又不覺得這環境，有什麽不舒服的了。


  況且，坐在那兒，還能看到他的子民們。


  朱公公朝著李秀秀走去，低語道：“姑娘，我家主子有些餓了，能否請您盛碗粥去？”


  李秀秀一直在忙著，也沒注意到溫修在她後麵，她正想說是誰這麽大排場，要吃東西不好好排隊的時候，扭頭看到了洛清塵。


  和洛清塵在一起，那不就是皇上了麽？


  李秀秀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盡量讓自己表現的正常一些：“是和王妃一起來的啊，王妃是我的恩人，秀秀該盛。”


  朱公公“誒”了一聲，道了謝，便回到了溫修的身旁。


  李秀秀盛了碗粥，雙手端著走了沒兩步，又停住了，因為溫修身邊的人太多了，有將軍，有宰相，哪個都不是她這個年齡敢直麵的。


  溫修看出來李秀秀的忐忑，揮了揮手，讓眾人都退下，眾人有所遲疑，但也不敢忤逆，便退開了一些，打起精神保護著。


  “你，趁熱吃吧。”李秀秀將粥放在溫修的麵前，柔聲說道。


  你？溫修哈哈一笑，都多少年沒有人敢用“你”稱呼他了：“多謝姑娘，敢問姑娘芳名？”


  “我叫李秀秀，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去忙了。”李秀秀說完就走，不做任何停留。


  溫修拿起小勺，準備品嚐，朱公公一急：“主子，還是讓奴才驗驗吧。” 。


  “哪有那麽多規矩，這麽多人不都是在吃麽？”溫修小口吃著粥，不知道是許久未曾吃過這樣清淡的東西，還是因為東西是李秀秀端來的，他覺得這清粥格外軟糯，隱隱還有著淡淡的香甜。


  他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女子見了他無一不是牟足了勁兒的想要討他喜歡，得個一飛衝天的尊貴，李秀秀就算不知道他是皇上，也該知道他身份不一般。


  她一個居無定所，吃飯都成問題的女子，遇到自己，沒有任何攀附之意，真是讓他既欣慰又歡喜。


  “再找兩條凳，找幾個人來，朕有話想問問。”溫修放下勺子，沒有忘記這次出宮的目的。


  朱公公點點頭，讓人備上凳子，自己親自去人群中找了幾個人問話，男女老少都涵蓋了。


  幾個人與溫修同坐，均不知道要幹什麽，他們之所以來，是因為朱公公每人給了點碎銀子。


  溫修招了招手，又將聶無雙等人叫了過去，圍在一起，聽他和百姓聊天。


  朱公公很有眼力勁兒，喊來的這幾個人，都不是一個地方的，他們分別是一個年約七十的老婆婆，帶著兩歲兒子的小寡婦，以及一個年輕小夥子。


  “老人家，我許久未出門了，有些話想問問你們。”溫修麵帶笑容，首先問了幾人中最年老的一個婆婆。


  他們幾人都是收了錢的，自然也是客氣。


  “你有話問就是了。”


  “還不知道你們幾位是從哪兒來的呢。”溫修點點頭再問道。


  “我就住在城外廟裏的，老婆子無兒無女的，本以為過不下去了，準備找個地方把自己埋了，誰知道安王殿下在這裏又辦了粥棚，不止有煮好的，還有生米可以拿，老婆子就來了，想再活上幾日。”老婆婆拄著拐杖，雙目有些渾濁的說道。


  溫修點點頭，再將目光移到小寡婦那裏，小寡婦搖了搖懷中的孩子，有些含蓄地說道：“我是綏縣王家村的，我男人前年在礦上不小心被砸死了，他死的時候，正巧這孩子剛懷上，我男人沒有兄弟，我總要給他們王家留個種，我以為我能抗住的，沒成想今年……”小寡婦說著說著，往日心酸之事一樁樁浮現，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


  不過她很快就恢複了過來：“見笑了，後來我就帶著孩子到了皇城腳下，沒想到進不去，官家的賑災糧，每日連小娃娃都吃不飽，幸好後來好心的王妃幫我們解決了困難。”


  小寡婦說著話，眼神飄到了不遠處，攙人的洛清塵身上。


  小寡婦說完，那年輕的男子便主動自報家門，說他是比小寡婦更遠地方來的。


  溫修說他年輕力壯為何要跑這麽遠，男子解釋道，他看見縣裏將朝廷撥的糧食，偷偷賣了米店，米店再高價賣給百姓的事，要是不跑遠一點，命都會沒的。


  “那你就打算躲一輩子麽？”溫修沉聲問道。


  年輕男子眼睛一睜，道：“怎麽可能！我來這兒可不是跟他們一樣為了填飽肚子的，我是為了參軍建功，等我功成名就時，再回去好好跟他們算賬！”


  “是麽？那祝你成功，祝我建國多一些你這般的年輕人。”溫修說著話，眼神掃到了身後的尹慈身上。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年輕人男子捶著胸膛保證。


  “對了，方才聽你們說，這裏的事是安王殿下的安排的，一個又是衍王妃，那皇上呢？這不是皇上的天下麽？”溫修嘴角含笑，聲音不疾不徐，將他身後的一幹人，嚇得是冷汗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