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兩隻狗
柳言沁落頭的一瞬，柳世宣就暈了過去，柳月白將人抱住急忙為他掐著人中。
洛清塵走到柳月白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關心道：“他怎麽了？可有事？
柳月白雙目發紅：“你在這裏假慈悲什麽！”
“嗬嗬，假慈悲？罷了，看在你失了妹妹的份上就不與你計較了。”洛清塵這話引得幾個百姓駐足。
是啊，王妃以德報怨來送行，柳家不感恩就算了，還敢用這樣的口氣跟王妃說話，今日要是換個人，隻怕舌頭都該沒了。
柳世宣吸了一口長氣，從昏厥中醒了過來，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柳言沁。
柳月白強忍悲傷指了指遠處，一個擔架，一片白布。
擔架上，白布下，正是柳言沁的屍首。
建國算好的了，死後還會把屍體蓋住，讓人有些體麵，月國犯事死了的，那是直接丟到亂葬崗去的。
若有家人，那也隻能去亂葬崗自己刨。
柳世宣整個人都在發抖，他沒有對洛清塵說任何惡毒的話，因為他要為他的孫子著想。
所有的惡毒詛咒盡數裝在他蒼老的雙眼中。
聶無雙是誰，那是跺跺腳都能讓敵國震一震的人。
他眉毛一豎，恨不得當場就把柳世宣的眼睛給剜出來：“老東西，目無尊卑，我看你這眼睛就別要了吧。”
柳世宣一笑：“嗬嗬，怎麽，聶大將軍也要仗勢欺人了麽？”
“仗勢欺人？也要看有些人算不算得人！”聶無雙周身散出殺氣，柳世宣在那氣勢下，心跳驟然停了一拍。
“王妃大度，但我卻見不得有人將建國律法不放在眼裏。”
聶無雙剛預邁步，洛清塵喊道：“將軍且慢，髒。”
洛清塵這個“髒”字說的甚是嫌棄。
聶無雙舒心一笑，孫女說的是，柳世宣這種人，碰一下那都是髒了自己的手。
“好好好，你們一個王妃，一個將軍，了不起，了不起！但要知道，蒼天在上，皇上乃明君，我要起血書，過荊棘，讓皇上做主！”柳世宣噗通一下跪在地上，衝著皇宮的方向說道。
擊鼓鳴冤，遞狀紙，但皇上那兒自然不是隨便就能見的，狀紙上的字，得是用自己的血寫成，再爬過午門的荊棘躺過午門的千釘板，若你能堅持下來，若你堅持下來還有命在，那你就能見到皇上，禦查司的人親自查你的案子。
願意去的，十年也不過三五人，堅持成功麵見的，二十年也不過一人。
洛清塵嘴角輕揚，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樣子：“喲，你這身子骨撐得住麽？可別弄了一半就斷氣了。”說完又衝著柳月白說道：“你可真是不孝順的，怎麽能讓你外公去呢？我看還是你去吧，你年輕，也許有希望能撐過去，機會不易，狀書可一定要好好寫哦。”
人們對美麗的人總是寬容的，今日這話要換其她人說，定要惹得周遭指點。
這一趟出來的也有些時候了，洛清塵又是蹲又是走動站立的，傷口都有些裂開了。
她一直忍著的而已。
夏日穿得本就不多，傷口滲血慢慢打濕了她深藍的衣衫，雖隻有一小塊，但柳月白因為一直盯著她，所以他是第一個發現洛清塵出血的。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機。
一次沒死成又如何，還有下一次，下下次，早晚有一天洛清塵一定會死，來償還他們柳家的債。
洛清塵如今才十幾歲，還沒什麽仇人。
刺客當場斃命無法審問，她昨夜想了想，首先排除了皇後，因為皇後出手的話不可能隻派一個。
溫玉庭看他的反應，也不是他，而且他現在正在全力巴結自己。
她估摸著人，應該是柳家或是前雲王妃，尹燕兒派的。
現在柳月白盯著她的腰間，答案就很明顯了。
“將軍，他們似乎並不領情呢，如此我們就走吧，昨日那個刺客也該好好審審了。”洛清塵突然一副鎖眉沉思的樣子。
審刺客？聶無雙隻頓了一下，便瞬間領悟過來，回道：“王妃說的是，刺殺王爺王妃，其罪當誅九族，您放心，臣有的是法子撬開刺客的口。”
柳月白嘴唇一白，他請的的組織名“無回”，價格極高，去的人要麽成功而回，若是失敗也不必擔心，他們自會咬舌自盡，絕對不會泄露金主。
做一行就有一行的規矩，殺手這個行業極講究信譽，不可能被生擒，洛清塵狡猾的很，一定是想詐我。
柳月白穩了穩心神，努力保持鎮定。
他請殺手的事，柳世宣並不知道，因此柳世宣還在心裏高興著，祈求著洛清塵的敵人，下一次能夠成功。
既然還有人恨著洛清塵，柳世宣也就不那麽著急了，讓別人先上，這個空檔他就聯係他曾經的那些學生，想辦法把柳月白提起來。
如今柳月白隻是個小小從八品，對抗洛清塵，實在太無能為力了。
柳世宣拉起柳月白的手，要去給柳言沁收屍，洛清塵還好心的問需不需要幫助，她帶了不少的隨從。
柳家祖孫哪兒肯，隻自己花錢去請人抬屍體。
抬屍體是個晦氣的活兒，但因為晦氣，價錢也就比抬雜物要貴上好幾倍，不過從城東到城西最多也就一人三十文。
大家見柳家人識好歹不需要人家王妃的幫助，他們自己又沒人弄，索性就水漲船高，要價一人三錢銀子。
第一個開口要了三錢，後麵的人就不可能會有比三錢低的。
柳家的鋪子等都被封了，所留家底，柳月白拿了一些去賄賂牢房見妹妹，大多數又被拿了去請殺手，他月俸三兩，這種坐吃山空的日子，正是要節儉，沒想到在這兒又被宰了一刀。
“有錢就給，沒錢就自己抬！”幾個抬屍人見他一直思考，出口又嘲又激道。
柳世宣氣的臉一紅。
何時這種下賤的抬屍人也能嘲笑他們柳家了？
他將手往孫子麵前一伸，柳月白心裏歎了一口氣，便急忙將錢袋子拿了出來。
柳世宣不管不顧，直接將袋子搶了過來，隔著袋子握住裏麵的大塊兒碎銀，將閑散的直接倒了出來。
銅板碎錢撒了一地，較壯的兩個抬屍人將其他人一趕，自己蹲下去撿錢了。
他們對此可不會置氣，他們巴不得柳世宣這樣的人多置氣，多撒些錢呢。
柳世宣垂眼看著地上的人，眼中全是蔑視，他的心也得到了稍許安慰。
洛清塵抬了抬下巴，對著聶無雙輕聲說道：“他們好像兩隻尋求尊嚴的狗啊，難得出來一趟，我請外公看好戲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