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清洗

  洛清塵接過裝好的糖水，在破舊的桌上放下了幾個銅板，剛扭頭就看到巷口有個戴麵具的男子，穿著鬆鬆垮垮的衣服跑了過來。


  地麵一處有些積水，那人也不管不顧的一腳踩上去，積水濺在他的衣擺上，他也沒停一下，顯的毫不在意。


  那衣服，是上好的三梭羅製成的。


  接著麵具男的腳步漸漸停了下來，與洛清塵麵對麵的立著。


  洛清塵雖然看不得他的全貌，但在那露出的眼神中，卻是看到了對自己極大的鄙夷，以及對世間萬物的不屑。


  洛清塵反正是要從另一頭離開的，也就懶得計較麵具男那不友善的眼神。


  她走到巷口時，後麵就傳來了麵具男的大嗓門。


  他嗬斥著糖婆婆為什麽沒有等他來就賣完了糖水，凶完人又雙手合十的央求著糖婆婆再為他做上幾碗糖水。


  洛清塵覺得這央求的嗓音有些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衍王府外，洛清塵告別了齊三。


  守在門口的沫兒見人回來了，就急匆匆跑了過來，速度過快，以至於差點撞倒了洛清塵。


  “你小心些，差點撞到了。”洛清塵小心地護著手中的糖水。


  沫兒滿色焦急，她一著急，話就容易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是不是王爺出事了？”洛清塵麵色一緊。


  “不，不是，是宮裏來了好多人，在院子裏替人，現在已經換的差不多了。”沫兒定了定，把話說了出來。


  “那你急什麽，本來也不是些勤快的，如今換成宮裏的也好，那都是辦事利落的。”溫修昨日就說了要換人的話，上午嬤嬤又回去報了情況，人自然來的更快了。


  衍王府上上下下的奴才約有兩百人，洛清塵回去的時候，除了年份久的幾個，其餘都被宮裏來的替上了。


  溫玉衍坐在院子裏，安逸地吃著糖葫蘆。


  他麵前站著兩名宮人，正在劃分新來奴才的崗位以及職責。


  “奴才方富，奴婢莫紅，奉皇上之命前來幫王爺王妃，整頓府邸人員。”


  方富，莫紅見洛清塵回來，立馬恭敬地請安，院裏的人也同一時間跪地請安。


  到底是宮裏來的，是比起王府之前的人規矩多了。


  這次替換，除了大部分護衛外，算是將衍王府全部清洗了。


  洛清塵翻了翻莫紅遞上去的冊子，慵懶地說道：“皇上讓你們處理，你們就處理著吧，不過有件事本王妃得交代下。”


  “是，王妃您請講。”


  “府上的寧姑娘需要清淨，她那裏的人你們就別去插手了，還有這府上許多東西你們到底是不熟的，以後有什麽拿不準的就問問本王妃身邊的采芝。”


  “但是……皇上派奴婢是來……”


  “放肆！”洛清塵一聲嗬斥打斷了莫紅的講話。


  莫紅，方富二人齊齊跪下，高呼：“王妃息怒。”


  “皇上憐惜我家王爺，讓你們來幫忙，但不是讓你們來給這個王府做主的！若是本王妃說的話都算不得數，都能讓你們這些奴才駁了，那王爺和本王妃幹脆直接搬出去，把王府讓給你們得了。”


  洛清塵的胸口起伏著，額頭瞬間沁出密汗，儼然一副被氣壞了的樣子。


  “奴婢不敢，王妃您誤會了！”莫紅試圖解釋，但卻被溫玉衍當頭踹了一腳：“讓你惹我媳婦兒生氣。”


  “王爺息怒，王妃息怒，奴婢知錯了，奴婢以後定當謹守本分。”


  洛清塵腳下踉蹌了一步，沫兒眼快的將她扶住了，小聲問道：“您不舒服麽？”


  “我沒事，去把采芝叫過來，跟著他們。”洛清塵說完，吸了口氣，然後換上一副微笑，舉著手中的糖水，哄著溫玉衍回房去了。


  她的臉色越來越白，腳下的步子也就越來越快，溫玉衍不緊不慢的走在後麵，仿佛什麽事都不知道一般。


  洛清塵回頭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她是欠他的，但她還的起，說到底，她對溫玉衍也是有可利用的地方，她沒必要這樣受著。


  洛清塵轉身再走，溫玉衍曾經對她的那些好，開始變得有些模糊。


  那一眼讓溫玉衍的心漏了一拍，他給的毒藥，名叫噬心，光聽著名字，就令人忍不住聯想到那份痛苦。


  她給自己買糖水回來，所以她覺得自己應該備受感動，但自己對她的毒發像是沒看到一般，所以，她剛剛是生氣了？

  這毒的前期不會死人，而且白天也說了，解藥晚上才會製出來，她是知道的，不是麽？

  溫玉衍朝著房間走去，腳下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幾分。


  洛清塵將糖水放在桌上，等著溫玉衍。


  “請王爺把解藥拿出來吧，另外，你我同乘一船，希望王爺日後能準時將解藥給清塵，否則，清塵怕是忍不住想讓王爺也吃上些苦頭。”洛清塵做在桌前，人一回來，就認真地說了起來。


  “白日不是告知你，解藥晚上才好麽？你瞧，這一好不是就給你拿來了麽？”溫玉衍將解藥放在桌上，語氣輕鬆地說道。


  洛清塵一把拿過解藥，就著茶水，仰頭吃了下去，然後就解了外衫，躺上了床。


  “這糖水你是在何處買的？”溫玉衍將糖水的蓋子打開，坐在桌邊喝了起來，既是真心詢問，也是找個話題說。


  “今日你處理事宜也累著了，本王就將床榻讓給你吧。”見洛清塵沒有動靜，溫玉衍再次說道。


  不理我？

  溫玉衍吃了幾口糖水，忍不住朝著床榻上看了眼，還耍起小性子了？

  原來她也會耍小性子。


  溫玉衍吹著舒適的涼風，吃著糖水，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


  他許多年，沒這麽安靜舒心的吃上這麽上佳的糖水了。


  天色漸暗，溫玉衍去點蠟燭，也不知道洛清塵在外麵用過晚膳沒有，他想問一問，走過去一看，洛清塵不理他竟是因為睡著了。


  洛清塵對著裏側睡著，她呼吸輕緩，一頭烏發如雲鋪散，眉眼間攏著疲憊，狹長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蓋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溫玉衍輕輕地替她掖了掖被子，準備讓出廚房備些菜溫著，萬一洛清塵沒有用晚膳，醒來也可以立馬吃上。


  他剛起身，準備去吩咐的時候，沫兒就急匆匆的來了，嘴裏喊著：“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