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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想要打人就得先學會挨打

  況亭棲一邊跟著疑似堂姐冷玉的女人,一邊好奇地觀察著四周。


  這裏與其是工廠,倒不如是牢房,而據況亭棲所知,這裏確實是一座監獄,囚禁著平江以及平江周邊曾經犯下過重罪的靈能者,以及一些由於某些原因未能當場處死的可怕妖怪。


  三叔況彥清讓他來這裏,目的很明確,學習了三個禮拜的格鬥技,得找個對手實踐一下了。


  在他三叔況彥清的教學思路中,格鬥技就是殺人技,必須見血,不見血就變成了強身健體了。


  兩人走到一扇鐵門麵前,女人抬起右手,用曲起的食指有規律地敲擊了數次。


  當啷一聲,門閂被人拉開,鐵門向內推去。女人邁步而入,況亭棲趕忙跟上。


  剛一進入,況亭棲就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他覺察到危險的氣息,就在前麵,幽冷而令人感到窒息。


  一個人在他身後將鐵門重新關閉。


  況亭棲回頭看了一眼,那人套了一身黑鬥篷,約莫有一米八十五高,體型高大,麵容隱在鬥篷下看不分明,不過他能感知到對方向他投來的冷漠目光,不隻是對他冷漠,而是這裏的人常年駐守在這裏,早已經失去了人類應該有的情感。


  “跟上。”


  女人走出一段距離,突然停下,轉過身冷冷地看向況亭棲。


  況亭棲哎了一聲,將視線從那人身上移走,快步追上女人,兩人繼續向前行去。


  這是一條狹長幽深的路,路的兩旁是牢房,鐵欄杆將他們和牢房中的危險生物隔開,不過況亭棲十分懷疑,就這幾根鐵欄杆真的能起到阻攔作用嗎?那些犯下過重罪、窮凶極惡的靈能者,難道連幾根欄杆都拉不斷?

  經過一個牢房的時候,況亭棲像是突然被什麽東西吸引了注意力一樣,停下了腳步,眼神定定,麵朝空無。


  就在這時,一聲輕喝如同洪鍾大呂般在況亭棲的腦海裏響起。


  他身體哆嗦了一下,回過神來,晃了晃腦袋,不敢再向那牢房裏投去一眼,走遠之後才心有餘悸地問道:“剛才那是什麽?”


  可女人沒有回答他,她就像個機器人,隻負責引領他接下來該怎麽走,其他問題一律不管。


  況亭棲心裏犯嘀咕,這女人到底是不是他堂姐,他和冷玉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麵了,幾年前上初一的時候見過一麵,那時候冷玉已經高二了,正值青春期的況亭棲一見到這位容貌美麗卻透著股厭世感的堂姐,當即驚為人。


  不過後來就再沒見過,也很少聽到有關於她的消息,聽母親趙雲曉,她被國外某所大學錄取,出國留學了,既然如此,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胡思亂想之中,女人突然停了下來。


  況亭棲連忙刹住腳步,險些沒撞到女人的後背。


  他向前看去,原來又到了一扇鐵閘門前,要輸入密碼才能通行,女人快速摁了幾下,隻聽嘀的一聲,鐵閘門應聲而開,二人進入,女人避過身子,讓況亭棲先走,她將鐵閘門關閉,才又回到了領路的位置。


  接下來又是一段“漫長”的路途。


  是漫長,其實是況亭棲的主觀印象,他現在緊張得很,手心都在冒汗,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他知道,越往前走,距離他即將麵對的對手就越近,也不知道對方是人還是妖怪,實力如何,萬一打不過會不會有人將他救下,應該會的吧,畢竟他是況家血脈,不至於讓他死在這裏吧?

  終於,該來的總歸會來。


  二人來到一個鐵籠前,裏麵空蕩蕩的,女人將鎖打開,側過身。


  “進去。”她。


  況亭棲咬著下嘴唇,將自己緩慢地挪了進去,一邊挪,一邊警惕地觀察四麵八方。


  哢嚓,女人將鎖鎖上,抬起右手,對著黑暗中一處散發著紅色微光的監控攝像頭比了個手勢。


  況亭棲心髒都快從喉嚨口跳出來了,他實在按耐不住緊張的情緒,忍不住開口喊道:“喂,再怎麽樣也應該給我點資料看看吧,我連待會兒要打誰都不知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啊!”


  沒人理會。


  真正的戰場上,狹路相逢勇者勝,誰會給你那麽多的時間去了解。


  鐵籠中某處黑暗,兀然響起一聲輕響。


  況亭棲心裏咯噔一下,停止喊叫,全神貫注地盯著那處看,兩秒後,一個男人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他有著一張可以媲美男模的立體麵孔,自右臉頰斜貫而下的刀疤不僅沒有毀了他的樣貌,反而徒增了幾分煞氣。就連白色的囚服穿在他的身上,都顯得像是在時裝周上走秀一樣。


  “我靠!”


  況亭棲看傻眼了,“什麽玩意兒?”


  況亭棲打量對方的同時,對方同時也在打量他。


  片刻後,男人抬起頭,對著頭頂某處朗聲問道:“他就是我的對手?打贏了他我就能出去?”


  不知道安設在哪裏的喇叭響起:“如果你能打贏的話。”聲音中夾著電流的滋滋聲,以至於分不清是男是女。


  男人嬉笑一聲,低下頭,看向況亭棲,並沒有發起進攻,而是饒有興致地問道:“弟弟今年幾歲啊?”


  “我——”


  況亭棲不明白對方這是什麽意思,囁喏地了一個字,就被衝臉而來的拳風打斷。


  他趕緊抬手格擋,出乎意料的,對方力量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強大,這一拳似乎隻是試探,淺嚐輒止過後便收勢而回。


  男人抽身離開戰團。


  未等況亭棲喘口氣,他便又如箭矢般電射而出。


  仿佛一瞬間,又仿佛是永遠,況亭棲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打,拳風如同一個圓一樣將他團團包圍住,他隻能隨著本能進行防禦。


  對方的格鬥技巧之嫻熟要遠勝過他,每當況亭棲以為自己抓住了一個空門準備發起反擊的時候,才發現,這空門就是對方留給他的,是陷阱,於是,他又陷入了新一輪的被動防守。


  唯一令他慶幸的是,這個男人似乎無法動用靈文,從始至終都在進行肉身搏鬥,而他,憑借著靈文【獅心】的自愈能力勉強支撐到了現在。


  突然,如潮水般湧來的攻勢停止了。


  況亭棲放下酸痛鼓脹的兩隻手,驚悸不定地看向對方。


  男人氣定神閑,又對著頭頂上某處喊道:“喂,他根本打不過我,你們知道我不會殺他的,這還不能判定我贏?”


  完,他低頭看向況亭棲,和善地笑笑:“弟弟,你是吧,你快和他們一聲,你也不想繼續挨打的吧,挨打多痛苦啊。”


  況亭棲咧了下嘴,沒有回答。


  同樣的,喇叭那頭也沒有人回應。


  “好吧。”男人無奈地點了點頭。


  “弟弟,看來他們是真狠,非要看到我把你打得半死不活才肯罷休,那你接下來就忍忍吧,一會兒工夫的事。”他。


  聲音落下的同時,他的身形已經出現在況亭棲的眼前,幾乎是一瞬間。


  況亭棲心中哀歎一聲,可身體已經跟隨本能下意識地開始了防禦,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三叔況彥清對他過的話:“想要打人,就得先學會挨打。”


  當時,況亭棲不理解,問道:“可三叔,你明明過,格鬥技就是殺人技,難不成想要殺人,也要先被人殺一次才行?”


  況彥清瞧了他一眼,冷冷回答:“連打人都沒學會,就想要殺人?”


  所以,況亭棲一邊忍受著全身上下湧來的劇痛,一邊心想,三叔這是想讓他在挨打中成長嗎?


  沒有奇跡發生。


  也沒有什麽到了最終關頭況亭棲突然領悟到什麽絕地反擊。


  都沒有。


  鐵籠打開,兩個黑鬥篷像拖死狗一樣把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況亭棲拖走。


  來到監獄外麵,他們毫無表情地把他往車裏一丟,司機張叔回頭看了一眼,吸了口涼氣,有點心疼,更有點擔憂,生怕大少爺就這麽死在車上。


  不過他又轉念一想,他一個司機想那麽多幹什麽,兩位老爺都是有分寸的人,肯定比他考慮得周全,於是,油門一踩,黑色長款轎車像幽靈一樣駛離。


  鐵籠內。


  男人站在原地,安靜吐納。


  疑似冷玉的女人走了進來,將一張特赦令丟給了他。


  男人接過,確認特赦令上印戳無誤後,對女人笑笑,“想不到你們竟然真的那麽信守諾言,實話,我一開始還以為這是騙人的呢。”


  作為回答,女人隻吐出一字:“滾!”


  “……真是脾氣差。”男人扶額。


  接著,他換下囚服,腳鐐手銬之前就取下了,跟隨著一個黑鬥篷走出了監獄。


  隨著電子門緩緩合上,男人看了眼荒寂的田野,轉身對著門房大聲喊道:“喂,再怎麽樣也給我叫輛車啊,這荒郊野外的,難不成要我走回城裏?”


  門房聽到喊叫,皺眉拿起遙控器將正在播放的DVD暫停,拉開窗戶,不耐煩地道:“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五公裏以後有個招呼站,你要是現在出發,不定能趕上末班車。”


  完,啪嗒,把窗戶一關,無論男人再怎麽追問,他都不再回應。


  “我去!”


  男人罵了一句,裹緊了身上的單薄衣服,他進來時是夏,所以衣服也是夏式樣。好在他是靈能者,雖然不能動用靈文,但也不至於凍感冒了。


  由於是特赦令而不是真正的釋放,所以,男人並不能動用靈文,甚至連自己靈能者的身份都不能使用,隔三差五還得回來經受一番檢查,並且,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受到城市護衛隊某些部門的監控。


  盡管如此,比起監獄裏的生活,他這樣已經算是很自由了。


  這次之所以選擇將他作為況亭棲的首戰對象,主要是因為他當初犯下的罪不算重罪,另外,他的技擊風格偏向於敏捷,不至於分不清輕重,直接把況亭棲打死。


  第三點就是他服刑期間一直表現良好,不像某些犯人,破罐子破摔。


  甚至還有一些犯人殺性極重,如果讓他們來和況亭棲打,況龍津和況彥清還真擔心況亭棲會被他們打死。


  就這樣,男人哼著曲,在寒風中跋涉,一邊走他一邊還有閑心想,剛才被他打得半死的家夥到底是哪家子弟,竟然能夠頒發特赦令,這可不一般,除了平江地頭蛇況家外,也隻有寥寥幾個古老家族能有麵子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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