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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金毛

  第227章金毛


  “開門開門!睡個覺怎麽還鎖上門了?”


  沐春大力的排著門板,逐漸抬高著力度。


  桃夏遲疑著看了眼白江離,心裏有些害怕,不敢去開。


  畢竟這是一個大男人,她和三妹擅自將他摻進了自己房裏,有辱女子的清譽,沐春的大嗓門一旦嚷嚷出去,定然會挨娘親責罵。


  更何況她們還偷拿了許多糕點,任誰都會不好意思…


  沐春力氣大,白長一身好體格,平時吃半個烤老母豬也不在話下。


  身形雖然不體現性格,卻體現脾氣。


  見她們遲遲不開門,她“啪”的一聲便撞掉了堵門鎖的橫木頭。


  隔壁的那戶人家被她嚇醒,慌裏慌張的以為地震,穿著大褲衩子就跑出來,嚷嚷道:“大早上作死!小點聲不得?”


  沐春點頭賠笑,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拱門,她倒要看看兩個妹妹在裏麵幹嘛,做什麽幺蛾子。


  桃夏和沐秋俱是一驚,隨手摁著白江離的頭就往桌子底下壓,死命的將他摁在桌子下麵,又拿了一塊紗巾蒙上,頗有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架勢。


  江離清秀的臉上眉毛擰著,注滿了無可奈何和羞澀,頭頂被沐秋用右手死死的壓著,讓他心裏直犯嘀咕。


  我就這麽上不得體麵,見不得人?又不是奸夫xx,捉奸在床,這麽害怕又有什麽必要。


  隻聽“砰”的一聲,沐春終於撞開了大門,帶著兩道黑色弧線似的淺眉,似鎖般難開,活跳跳的像是會說話,嘴角上揚,似乎頗為得意。


  她狐疑的看了眼屋裏,張牙舞爪的跑進來大叫:


  “不得了,不得了了,廚房裏遭賊了!我昨晚剛燉好的一盤子新鮮糍粑魚,今天卻連盤子帶魚都丟了。你說這賊還挺有眼力見,便宜東西不拿,隻拿貴的…”


  沐秋站在桌子前麵,盡力擋住身後的人影,聽見這話卻是一愣。


  她傻乎乎的撓撓頭,笑道:“那,那是自然。”


  我當然是最有眼力見的。


  沐春興味濃濃的看著她,“你這話怎講?我說的是那賊人,你怎麽扯上了自己?”


  她伸長脖子瞧了瞧,見到沐秋和桃夏神色裏的慌張,還以為是她們偷吃了自己的飯菜。


  沐春有些上火,自己如今身為一等廚娘,掌管賓客、侍女小廝等人的膳食,每天賺的錢還不夠自家人偷吃的。


  沐秋臉紅的像個熟山楂,鼻尖通紅,慌張的搖頭:“沒,沒甚麽,我聽錯了。”


  “這也能聽錯?你背後藏什麽呢?”


  “沒……沒什麽,啊,姐!”


  白江離刺溜一聲從桌子下麵滑出來,像條黑色的泥鰍,被沐春拎著小雞仔兒似的拽著衣角,鼻尖上簌簌的冒汗,兩隻手似乎有點兒冷,而且不很捏得攏來;柔順的臉龐上顯著不加掩飾的張皇。


  他心房突突地急跳,掙紮開沐春的手,有些不好意思,“沐,沐春姑娘。”


  沐春嚇得驚叫,其後借著燭燈細細一瞧,方應著笑了,笑意也帶著譏誚:“呦,我說哪裏來了偷吃賊,原來是這位公子的禍源。都說家賊難防,我原來還不信,如今可算是見識到了。”


  沐秋張開手臂攔著他麵前,賠笑道:“姐姐說哪裏話,這公子多日未進食,瞧他可憐巴巴的我才扶了進來。往日娘親隻教給我們要待人和善,多行善事,你難道忘了?”


  沐春撇著嘴,“你別同我扯淡,我說他,你偏要扯上我錯開話題。旁人見了,還許是以為你喜歡他,這樣為人家公子講話。”


  沐秋臉一紅,急著拉江離的衣服,把他牢牢地護在身後,又忽然想起當初扒掉他衣服的情景,和日後再見時那甜酥酥的糖葫蘆,她心裏徒增了幾分溫柔。


  “姑娘別怨她,這也是我的錯,不該擅闖女子閨房。但實在沒有力氣,隻想借宿幾日,不知可有空房?”


  沐春搖頭,“前幾天選了新花魁,又進了一批新鮮花娘,本就占了屋子。又加上來看熱鬧的賓客,早早的定下了雅間,連雜屋都沒了。這兩天有人過壽,住店銀子全免,更是來了不少人。”


  “這……”


  白江離失望的歎了口氣,神色讓沐秋有些不忍。


  “雖然我們院沒了房,但京城有多家客棧,公子為何不如那住?沒必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沒錢。


  沐秋見他窘迫的模樣,心裏多少也能猜到。心裏覺得既然幫了他,就要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不管是愧疚,還是感激,這個忙沐秋是幫定了。


  白江離如今積食難耐,胃病是遲早的事,今天是碰到了她們撿回家來好生以待,若日後倒在別的荒郊野地,被壞人給劫了那該如何?

  她說風就是雨,起身拽著他的袖子就跑。


  “姑,姑娘。”白江離溫潤如雲的眸子輕轉,展開溫玉的笑,讓人覺得和煦,“姑娘這是要帶我去哪?”


  “帶你去找娘親,求她收下你在院裏幫忙。”


  桃夏跟在後麵追了幾步,“你豈非是個傻的?我們雖是大院,也終究是個女子天下,不能平白收留一個活生生的男人。更何況……”


  桃夏歪著頭看了看那東倒西歪的算命旗幅,堪堪的說道:“更何況這公子是以算命為營生,他進來……能做什麽?給賓客們算一算今夜是否適宜留宿?”


  沐秋啞然,望著白江離,眼神中寫滿了無能為力。


  做小廝,龜公倒也可以,隻是怕他不情願。


  他的模樣這樣好,一定能吸引一些特殊癖好的大官人,賞的錢財自然不會少。


  他笑了起來,心中感激沐秋的心意,看她的眼神也充滿溫柔,眼眸幽深如古潭,一抹柔柔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沐秋姑娘心意,白某記在心上,日後有緣,必將盡心回報。”


  想起那一日在市場相遇,二人談笑甚歡,心裏忽然浮起一股莫名的感覺,竟像是動了真心。


  “如,如何回報?”


  他咬了舌頭,“不如以身……”


  他沒膽量直言,拿眼角悄咪咪的瞄她,畢竟剛見了兩三麵,便說自己是一見鍾情,未免令人笑他輕浮。


  沐秋也沒敢正視,臉紅的像個猴屁股,心裏對他說不上是什麽感情,也許是對初見時的愧疚,也許是感激,甚至內心處,還有一匹小鹿在肆意亂撞。


  “不如以身?公子所言,沐秋不懂…”


  “姑娘聰慧機敏,心裏其實懂得…”


  沐春翻個白眼,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二人,擼了袖子開始收拾餐桌,這天色剛亮,她還要去廚房忙著做菜,沒空在這裏陪聊。


  劈裏啪啦的響個不停,將二人從自己的世界中驚醒。


  “照我說,三妹妹若有心辦好事,白公子也願意屈尊來做個小廝看門,趕緊趁現在去找娘親,說不定這大早上的人都不清醒,一個懵懂就許了你,日後反悔也難。”


  二人偷偷對視了一眼,心下也做了決定。


  江離也想留在這裏,近水樓台先得月,好日日跟沐秋說笑。


  “隻是別在這裏調笑,十分膈應人,談情說愛也要講究場合。”


  “大姐滿口胡沁,哪裏談情說愛!”


  沐春聳肩,見她害羞,倒也沒繼續說什麽。


  私心想看熱鬧,便和桃夏一同追了過去。


  莉娘方才起身,身上披著一件紫紅色長衫,內襯匝緊了粘在身上,窄著袖子打水洗臉。


  才推開門,忽然見到沐秋、沐春、桃夏和一個不知甚麽人的小夥子並排站在門口,低著頭如犯了什麽錯。


  四個人跟閻王爺小鬼守門似的,一個個凶神惡煞,臉上的眉毛擰著卷兒,過年都可以用來辟邪。


  “你們這是做甚麽?”


  沐秋看了看兩個姐姐,兩個姐姐又看看她,誰也沒膽子說話。


  桃夏清冷的低下頭,仿佛要將地上瞧出個


  “這位是?”


  白江離淺淺一笑,躬身行禮:“花媽媽好,在下白江離,是……是……”


  他磕磕巴巴的說著話,不知道怎麽介紹自己,抓耳撓腮的令人著急。


  “是個說書先生。”


  “他是我的朋友。”


  沐春搶了話頭,與沐秋異口齊聲。


  這話卻聽著令人不爽,好似說書先生是一個低等的行當,讓旁人都聽著刺耳。


  二人眼神交接,互瞪了一眼。


  “他究竟是誰?”


  莉娘覺得好笑,也不知女兒們在搗什麽鬼。這三個丫頭幾乎每天都要搞一些事情,這下又領這個外男進了內宅,哪有一點閨秀的模樣。


  “公子來這兒做什麽?豈是不知此地為女眷內宅,外男私闖豈非將女子們的清譽置之不顧?那算命書本裏可曾寫過?”


  “娘親!”沐秋一心護著他,聽不得這種譏諷的語句。“白公子並非這樣的人,是我硬拉他來的……”


  “你硬拉他來?這話你也羞的說出口!”


  莉娘本來就不好脾氣,聽了這話更惱,“我平日隻教給你們學問道理,如今大了,便自己私下亂竄不學好。你是年紀最小的一個,為娘對你下的功夫最多,偏生不學好,整日裏瞎跑,帶著一男子公然闖進女眷閨閣,成何體統!”


  沐秋嚇的一驚,渾身打顫,腿軟的幾乎要撲通一聲坐下。莉娘徐娘半老,但對於兒女的威嚴不減當年。


  “花媽媽,不能怪沐秋姑娘,她也是為了在下。”


  莉娘歪著頭看他,輕笑道:“公子打哪來?”


  “在下是…江湖人,四處飄揚無定所,馬上便是年期,想找個住處和固定之所,隻求花媽媽憐憫,願意看門掃地,做些粗鄙活計,但能有我一方天地足以。”


  “公子的意思,隻是由於年關迫不得已,不是甘願來此,隻把我這群芳院當成跳板?”


  沐秋慌張搖頭擺手,想替他解釋,被莉娘一瞪縮了回去。


  “媽媽誤會了,我…”


  “娘親不得了了!今兒怎起這樣晚,快去前頭瞧瞧,樓上雅間有賓客和舞娘打起來了!瓜子皮亂飛,糕點沫子扔的滿地都是,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四弟冬瑞恰到好處的闖進來,拱手吵嚷,把莉娘慌的不行。


  抬手止住了白江離的話,忙道:“行了行了,她們三姐妹為了你特來求我,為娘也要給一些麵子。你且去門口幫人看門罷,前幾天大紅去世了,正好頂上。”


  “大,大紅?”


  莉娘沒空理他,一甩袖子就出了門。


  冬瑞朝著沐秋擠眉弄眼,傻嗬嗬的跟著跑。


  “大紅是我娘親養的一條金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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