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章 和睦

  天正六年(1578)9月11日,織田軍在休整之後,進攻三好家在西播磨最後的據點赤穗城。毛利軍、宇喜多軍和浦上軍趕來增援,卻被織田軍阻擋。在驚蟄備的炮轟下,赤穗城落城,三好義興率領所剩無幾的殘部逃入了備前境內,後輾轉回到了四國島。


  之後,織田家留下雨秋平在播磨邊境戍守,而羽柴秀吉則返回三木城,與明智光秀一起圍城。在羽柴秀吉的策劃下,織田軍切斷了三木城附近所有的糧道,並強迫城下町的百姓湧入三木城,加重了三木城的糧食壓力。最終,看不到援軍希望的三木城因為斷糧而投降,城主別所長治以切腹換取了全城士兵的性命。


  至此,播磨全境平定,三好家在本州島上最後的勢力也被驅逐出去。而隨著淡路水軍的覆滅,整個東北瀨戶內海的航運也全被紅葉艦隊控製,堺町的商船得以毫無阻礙地通往各個港口而不必擔心海賊的襲擊。土佐的長宗我部家也趁著三好家主力不在的時機,趁機反擊,從三好家手裏奪回了土佐中部的重鎮關口須崎城。


  眼看大勢已去,毛利家也率軍撤離,打道回府。紅葉軍在毛利軍撤走後,就將前線陣地轉交給了羽柴軍,自己也撤回了領內。織田信長的封賞很快也下來了——之前在雨秋平的俱利伽羅之戰和北陸攻略後許下的淡路守護一職和淡路島都被封給了雨秋平,讓紅葉艦隊在瀨戶內海得以擁有大量良港。而羽柴秀吉也一舉成為了播磨、北攝津50萬石的軍團長。織田信長倒是也沒有太為難尼子家,雖然上月城最終丟失,還是將上月城周圍5萬石的領地封給了尼子勝久,讓他作為羽柴秀吉的與力——可想而知,這對軍團長和與力的關係肯定會非常糟糕。羽柴秀吉賣了尼子勝久,害他損失了諸多部下,連封賞也縮水了一半。


  在雨秋平撤軍回到河內後,織田信長也停止了對石山禦坊的圍攻——在石山禦坊那堅固的城防麵前,織田家的進攻再次宣告失敗。石山禦坊似乎已經成為了織田軍的夢魘,年年來打,年年灰溜溜地撤退。據說織田信長已經對佐久間信盛非常不滿意,甚至在臨走前拿馬鞭抽了他的頭。


  雨秋平回到領內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處理淡路島的占領工作。比較方便的是,淡路國石高不多,人口也不多。而淡路島上的豪族基本都是淡路水軍的成員,也就是有名的淡路十八家。他們大多數都跟著安宅信康一起拋棄領地撤到了四國,因此淡路島的接受工作沒有紀伊那麽複雜。雨秋平讓直江忠平全權負責新領地的檢地、道路普清、代官派駐問題,並與所有留在淡路國的豪族都簽訂了租借協議,以優渥的待遇換取了他們的領地,讓他們和之前的河內和泉紀伊豪族們一樣進入了上議院。而畠山高政的法院也派出了一批法官到淡路國的各個村莊,設立了法院。


  雨秋平計劃在淡路國留下一個備隊戍守,每3個月輪換一次。同時,在重要的沿岸地帶建立炮台,再擴建淡路島的港口以便於紅葉艦隊停泊。


  鳴門海站後,紅葉艦隊同樣損失過半,傷亡十分慘重。想要重新恢複元氣,必須要等正在建造的船隻下水和新的水兵訓練完成再說。淡路國上有不少優質的木材和熟練的海賊、漁民,倒是為海軍的恢複提供了不少方便。


  ·

  雨秋平剛剛忙完手頭的事,他早就料到的麻煩就來了。果不其然,奉命給雨秋平傳令的佐脅良之剛到楓葉山城,立刻就罵罵咧咧地找到了雨秋平,還把連帶一起來接風洗塵的池田恒興也給噴了一頓。


  “你們他娘的說說這到底叫做什麽事?叫做什麽事?憑什麽這次的與力還不是我?”


  佐脅良之在店家裏大吵大嚷,把不少周圍的客人都給嚇跑了。雨秋平看著一臉尷尬的店老板站在旁邊,悄悄地把幾兩銀子遞給了他,後者連連感激地鞠躬,隨後退了下去,疏散了坐在雨秋平他們雅座下邊的客人,害怕佐脅良之突然砸起東西來誤傷無辜。


  “第一次是我哥,阿修羅,不破大人,他們仨南征北戰立功無數,我半點意見都沒。第二次是恒興哥,我慶祝還來不及呢!好嘛,第三次是細川藤孝,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明明是從將軍家倒戈過來的二五仔也能當與力,說好的與力是主公親信呢?罷了,我也就忍了,畢竟細川藤孝是給咱家立過功的。這次這尼子家又是什麽東西?和咱們織田家八竿子打不著的,跑過來求個援,然後被人打得一塌糊塗,回來就得了5萬石領地?我為了主家,把腦袋別在褲子上拚命,這麽多年還沒5萬石呢!”


  “這不是圖尼子家在中國的影響力嘛…”雨秋平擺著手試圖寬慰佐脅良之,但是後者卻不解氣,狠狠地把筷子往地上一甩,“這就是不公平!不公平!這讓我哪裏能心服?”


  連池田恒興平時這個大呼小叫的人此刻都乖巧地保持了沉默,可見佐脅良之的怨念到底有多大。


  “這樣吧,我估計主公讓我攻略四國的命令也快到了。等我在四國打下了一兩個國家,估計你恒興哥就會被遷去四國當個大城的城主了。到時候,這岸和田城就留給你,我朝主公點名說要你當與力,你看如何?”雨秋平笑著拍了拍佐脅良之的肩膀,給出了一個頗具誘惑性的提案。果然,佐脅良之一下子就停住了罵聲,雙眼閃爍著神采望向了雨秋平。


  “紅葉啊,你可一向是一諾千金的啊,可要說話算話啊!”佐脅良之立刻把身體朝雨秋平這邊靠了過來,手還緊緊地抓住了雨秋平的小臂,生怕他跑了一樣,“岸和田城可一定要給我留著!”


  “放心吧放心吧。”雨秋平還沒說話,池田恒興倒是先笑哈哈地道,“最近紅葉人逢喜事精神爽,咋會反悔呢?”


  “什麽喜事?”佐脅良之側著腦袋好奇地問道。


  “他那倆臭小子,可算是不吵架了。”池田恒興笑著看了雨秋平,後者此刻也正自顧自地傻笑著。


  ·

  也就在這時,楓葉山城外的原野上,雨秋殤和雨秋佑齊齊地打了個噴嚏。


  他們兄弟兩人正策馬奔馳,繞著原野上的森林賽馬,比誰能更快地跑完一圈。已經到了最後的衝刺階段,雙方還是不分伯仲。可是雨秋佑的這個噴嚏卻恰巧是在馬匹前蹄落地的那一下,剛好影響了發力和平衡,最後差之毫厘地輸給了雨秋殤。


  “哈哈,又是輸一手運氣,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啊。”雨秋佑大笑著一勒馬韁緩緩減速,和策馬掉頭過來的雨秋殤擊了一掌。等他們到了好半天了,直江登平才催著馬從後麵追了上來,喘著粗氣好不容易過了終點,然後就累癱在了馬上,抱著馬脖子不動彈了。


  “平君,你說你是怎麽回事呀!”早就等在終點的雨秋岑不滿地走到了直江登平的馬邊,一把狠狠地拉了一下他的馬韁,險些把直江登平給甩下馬來,“我大哥二哥都到了快一盞茶的時間了,你才到!”


  “殤兒哥和佑兒哥都是天賦異稟的高手,我哪裏比得上?”直江登平哀怨地歎了口氣,“就不該和他們比的,累死我了。”


  “你看那邊!”雨秋岑忽然有些擔憂地指向了遠處——同樣和雨秋岑一起等在終點的茶茶此時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因為雨秋殤和雨秋佑正並排向他走來。茶茶屏氣凝神,不知道該如何和兩人打招呼。


  “茶茶小姐,先前我的無禮冒犯,還望原諒。”然而,出乎茶茶意料的是,雨秋佑當先就給她鞠了一躬,“以後我不會再打攪你了,祝安好!”


  “唉!”茶茶聞言一愣,一時間不知所措,可是雨秋佑並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轉身笑著拍了拍雨秋殤的肩膀,就牽著兩匹馬去拴馬韁了。


  “殤兒哥哥?”茶茶費解地看向了雨秋殤,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雨秋殤也沒有多解釋,隻是有些靦腆地笑了笑,在茶茶拿出毛巾給自己擦汗的時候,輕輕幫茶茶理了理鬢角的亂發。


  “咦?”看到遠處的發展後,雨秋岑也愣住了。“之前雖然發現大哥和二哥不鬧別扭了,可是我還以為他們見到茶茶還是會…”


  “看起來現在沒問題了?”雨秋岑有些難以置信地自言自語了一句,隨後點了點頭道,“好像真的沒問題了!”


  “耶!”想通了的雨秋岑一蹦三尺高,興奮地舉起了雙臂,對著直江登平笑道,“我大哥和二哥終於和好啦!他們鬧了那麽久的別扭,可算是不吵了!太好啦!”


  “嘿嘿,真不容易。”直江登平在馬上也是一笑,可是在翻身下馬的時候,神色卻又有些憂慮。他在雨秋殤和雨秋佑此役歸來後,都和兩個人聊過天,知道他們的心態是如何轉變的。


  天正七年(1579)的新年,雨秋家在一派和氣中度過。所有的事務都已經走上正軌,困擾了雨秋平許久的兩個兒子的矛盾也告一段落。雨秋家一家人和直江忠平一家聚在一起吃了頓熱熱鬧鬧的年夜飯,雨秋平難得的喝了幾杯酒,可見他的心情是有多好。


  摟著懷裏的愛人,看著子女一個個開開心心地嬉笑打鬧,雨秋平忽然覺得人生已經圓滿了。


  然而,直江登平的神色卻始終有些陰霾,不過他隱藏得很好,連一直坐在他身邊的雨秋岑都沒有發現。


  殤兒哥要對得起所有的人,佑兒哥要盡自己的本分…


  可是對得起所有的人,往往就盡不了本分。要盡自己的本分,就肯定要對不起誰…


  直江登平默默地抿了一口酒,隨後再次笑著和雨秋岑打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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