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真相

  “這魚片當真不錯。”佐脅良之一邊大快朵頤,一邊不忘嘖嘖讚歎。他吃魚片和刺身的樣子,卻吃出了餓了十幾天的流浪漢吃肥膘的感覺。


  “慢著點慢著點,又不差這一會兒,小心被魚刺紮到了。”雨秋平看著佐脅良之吃都害怕,忍不住在一旁提醒道。


  “它這裏敢有刺?”佐脅良之一邊有筷子點了點那個魚片,又用筷子點了點這家店的牌匾,“那他店就別開了!”


  “他開不開是一回事,咱佐脅大人被紮沒被紮又是另一回事了啊!”雨秋平笑著摁住了佐脅良之的筷子,“慢點!大不了下頓再帶你來吃!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織田本家的人過得是什麽清苦日子呢,飯都吃不飽!”


  “好好好。”佐脅良之被雨秋平摁得抬不起手,隻得用另一隻手端著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對池田恒興招呼道,“恒興,給我倒杯酒!”


  “呦?可把你能耐的?都讓老子給你倒酒了?”池田恒興哈哈大笑起來,在佐脅良之的頭上狠狠地敲了一下,“你哥犬千代在老子我麵前也隻有給我乖乖倒酒的分!你還想讓我給你倒酒?”


  “瞎說,我哥啥時候給你道過酒?你這尾張逼王,又吹牛了?”佐脅良之一把掙開雨秋平的手,拍著池田恒興的肩膀笑罵道,“信的你鬼哦!”


  “咋就瞎說了?你哥年輕的時候,當時為了偷偷跑出去見你嫂子,要讓我給他值班的時候,每次都親手給我倒酒的好不好?”池田恒興見狀頓時紅了臉,扯著嗓子嚷嚷道,讓周圍的客人都看了過來,害得雨秋平尷尬不已。


  “說起來,好久沒見我大哥了。”雨秋平回憶了一下,似乎真的很久沒看到前田利家了,“這次茶會,大哥他會來嗎?”


  “應該是他吧?我也不確定。反正府中三人眾裏會帶著一部分部隊來京都,也算是表示一下。”佐脅良之皺著眉頭撓了撓頭,“好像是大哥回來吧…還是阿修羅那家夥啊。”


  “從咱們相識算起,一晃快二十年了。”池田恒興不由得有些感慨,“啥時候大家一起聚一聚吧,喝個酒啥的。”


  “可惜塙大人和森前輩已經不在了…”雨秋平聞言神色一黯,隨手把筷子擱在餐盤上,有些喪氣地搖了搖頭,“當時一起吃飯打獵的那些人,再也聚不齊了。”


  “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才更要好好活下去,替他們活著。我們混的越好,才越有機會提攜照顧他們的家人啊!”池田恒興給失落的雨秋平夾了個天婦羅,用筷子在他的碗邊上敲了敲,“紅葉你不就在照顧可隆和蘭丸嗎?你要好好的,才能對得起已經犧牲的他們啊!”


  “這就是亂世,沒辦法的。”佐脅良之歎了口氣,自己給自己斟了杯酒,一仰頭便一飲而盡,“咱們武士都是把腦袋係在褲腰帶上拚命,也不知道哪天就沒了,也不知道家裏人的之後怎麽樣。”


  “都會好好的,隻要我們織田家能取得天下,所有織田家的家屬都能過上好日子的。”池田恒興拿起酒壺,給雨秋平和佐脅良之各倒了一杯酒,隨後舉起酒杯道:“我知道紅葉你小子平時不愛喝,但是這杯酒你必須要喝。”


  “敬那些逝去的英靈,祝織田家一統天下!”


  “幹杯!”


  ·

  8月15日,雨秋平回到了楓葉山城。距離他從楓葉山城出征,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取得了非凡的戰果。楓葉山城內外的軍民都是歡欣鼓舞,唯獨一群人除外——鴉。


  雨秋平聽留守的今川楓說,天野景德自從那天從天守閣裏告辭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一直窩在鴉的大本營裏策劃誅殺三好義賢的計劃。不過,今川楓並沒有太關注,因為直江忠平走後,那一大堆的雜務就堆到了她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好不容易盼到雨秋平回來了,她立刻把大堆大堆的公文往雨秋平桌上一砸,“自己弄去!煩死了!”


  “楓兒,好歹幫幫忙嘛!”雨秋平看著眼前山一樣高的文件,都快哭出來了,“你還記得嗎,咱們還在談戀愛的時候,你就會主動跑到天守閣裏幫我算賬。怎麽十幾年過去了,你反倒不幫忙了!”


  “我都幫了你半個月了!太累啦!會累出皺紋的!”今川楓嗔怪著在雨秋平的腰上捏了一把,“交給你了,讓我休息休息。真的不知道親兵衛一個人是怎麽弄完這麽多的東西的。”


  “再幫我弄一天!就一天!”雨秋平小心翼翼地看著今川楓的臉色,同時伸出了一個手指頭,在今川楓的臉前慢悠悠地晃著。


  “平,你要幹什麽?”今川楓歪過小腦袋,狐疑地望著雨秋平。


  “我要去找下權兵衛,和他商量鴉的編製改革問題。”雨秋平一臉誠懇地請求道,“但是進一次他們的總部太費時間了,出來都要晚上了,所以能不能在幫我一天!”


  “好嘛,就一天。”今川楓噘著嘴巴哼了一聲,雨秋平立刻笑著用那根手指在今川楓的額頭上輕戳了一下,“楓兒最好啦!”


  ·

  雨秋平廢了老大的勁,終於接受完了鴉的檢查,來到了它的總部門口。然而,當他說明自己要來找天野景德的時候,那個鴉的忍者卻麵露難色。


  “怎麽了嗎?天野大人不在嗎?”雨秋平不解地詢問道,“那你直接告訴我就好了呀。”


  “不,天野大人在的,隻是…”那個忍者猶豫了一下,還是對雨秋平低聲道,“殿下容稟,天野大人特意下令,在他完成計劃前,不接受任何人的到訪,除非是重要軍情。”


  “我也不行嗎?”雨秋平哭笑不得地指了指自己的臉。


  “額…在下不知道,隻是在下不敢去打擾天野大人。殿下有急事嗎?”那個忍者左右為難,最後隻得向雨秋平抱歉道,“如果沒有的話…隻怕…”


  就在這時,天野景德剛好從鴉的總部大門裏走出。那個忍者見狀,如釋重負地退了下去。天野景德看到了雨秋平,上前行了個禮,轉身就要離開。


  “權兵衛,我找你商量鴉的編製改革的事。”雨秋平笑著拉住了天野景德,“咱們找個地方談?”


  “抱歉殿下,之後再說吧。”天野景德搖了搖頭,對雨秋平的笑無動於衷,冷冷地向雨秋平告了聲抱歉。


  “你至於嘛?這麽著急?”雨秋平徹底被天野景德弄懵了,“你這麽急著對三好義賢下手嗎?”


  “那個男人此時此刻,可能就正在策劃一起對殿下的謀殺,而且在下可能沒法阻止,而殿下又不可能次次都有好運氣。”天野景德凝視著雨秋平的雙眸,同時把袖子從雨秋平手裏抽了出來,“您說在下還有時間耽擱嗎?他一刻不除,殿下一刻不安全。”


  ·

  幾乎就在同時,位於和泉的新兵營外的一處森林小屋裏。


  鈴木重秀推開了門,看到屋內坐著三個人,眉頭一皺,低聲問道:“你們是誰?差人叫我過來有何貴幹?”


  “在下細川真之。”坐在中間的那人開門見山,朝著鈴木重秀行了一禮,“見過鈴木二公子。”


  鈴木重秀聞言大吃一驚,手已經瞬間按在了刀柄上。他也算是見多識廣的高級武士了,鈴木家之前和三好家來往也很多,又豈會不知道細川真之是誰?他是原阿波守護細川持隆的長子,三好義賢謀殺細川持隆後,就收他為養子。鈴木重兼生前多次提到過細川真之,誇獎他的才幹和心性。鈴木重兼曾說,要不是這細川真之和三好義賢有著殺父之仇而無法得到三好義賢和三好家眾人的信任,以他的才幹完全可以勝過三好義賢的親生兒子三好長治。


  而這個三好家的要員,居然出現在了雨秋家的領地上,還在這裏找到了自己。鈴木重秀此刻懊惱不已,後悔之前不該聽信陌生人的傳話就單人趕到這裏來。如果有埋伏,他就死定了。


  “鈴木二公子不必緊張,在下奉父親之命而來,不是來與你為敵的。”細川真之露出了和善的微笑,示意鈴木重秀把刀放下。鈴木重秀這才注意到了細川真之對自己的稱呼——鈴木二公子。在鈴木家和雜賀眾被雨秋平擊敗並沒收土地後,已經再也沒有人這麽稱呼自己了。


  “你要幹什麽?我和你沒有半點瓜葛!來這裏意欲何為?你不怕我把你捉拿嗎?”鈴木重秀連珠炮般對細川真之質問道,手也沒有離開刀柄半步。


  “你哥哥從來沒有背叛過你們。”


  然而,細川真之僅僅用這一句話,就讓躁動緊張的鈴木重秀瞬間安靜下來。他怔住了半晌,才艱難地開口道:“你說什麽?”


  “想知道你哥哥的真相嗎?”細川真之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溫和,“他自始至終都愛著你,愛著你父親,愛著鈴木家,愛著雜賀眾的每一個人。你們之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都是你哥哥演出來騙你們的。”


  “他是犧牲者,這張紙上寫著你想要看到的真相。”細川真之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紙,遞到了鈴木重秀身前。鈴木重秀的雙眼沒有離開過細川真之片刻,顫抖地用手在桌上摸到了那張紙。細川真之朝他微微頷首,補上了一句話:


  “加害者,是天野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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