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安土
盛大的新年典禮在不久後召開,為了彰顯織田家的氣派,這次新年典禮的規模和排場大的可怕。據丹羽長秀估算,單單這次典禮的耗費,就是一家小大名一年的收入了。
而在晚宴上,雨秋平等人也如丹羽長秀事先透露得那樣,在織田信長之後獲封了自己的官位。雨秋平獲封從五位下治部少輔,這讓他頗為滿意。他不由得暢想,是不是下一次再晉升,自己就可以獲得和今川義元當年一樣的官位——治部大輔了呢?雖然這隻是一個象征意義的虛職,但還是讓雨秋平偷偷樂了半天。
至於其他人,沉浸於興奮中的雨秋平並沒有太留神。好像柴田勝家是受封為從五位下修理量,佐久間信盛是從五位下攝津守,丹羽長秀是從五位下民部少輔,而明智光秀和羽柴秀吉則都是正六位上,一個是日向守一個是築前守——都是九州的地方。看來,織田信長並不滿足於現在的成就,而是將一統天下作為唯一的目標了。雨秋平絲毫不奇怪,畢竟當他還隻擁有尾張美濃時,就敢於打出“天下布武”的旗號,現在又如何會退縮?
而在宴會上,織田信長也公布了未來幾年的計劃和安排。柴田勝家的北陸道軍團,要在之後的一年裏攻略甲賀,把本願寺第二大根據地一舉鏟除。而明智光秀的山**軍團、佐久間信盛的石山包圍軍團、雨秋平的三好家攻略軍團則被布置了一個統一的任務——拿下石山本願寺。織田信長本人也會率領織田家龐大的直轄部隊加入這次行動,在明年開春後不久就全軍集結。
“該和那幫禿驢算總賬了。”織田信長如是說道。
而對於羽柴秀吉,織田信長則另有安排。他被要求率軍前往攝津和播磨一帶,接管不久前就在攝津打下的領地,成立一個全新的軍團——山陽道軍團。他的任務就是在織田信長率領三大軍團圍攻石山本願寺時,和荒木村重一起在攝津-播磨邊境設立防線,擋住三好家、毛利家有可能的攻擊。至此,為什麽羽柴秀吉會被擢升進入第一梯隊的秘密也被揭開了——他將是織田家第五大軍團的軍團長。
隨著宴會逐漸進入高潮,已經有了幾分醉意的織田信長則趁著酒勁,給這座未來的織田家居城起了個名字——安土城,取自平安樂土之意。織田信長揚言,要在安土城建成後十年之內,把整個天下平定,創立平安樂土。為此,丹羽長秀還暗地裏和雨秋平打趣,如果是這樣他就會慢點修城,多給織田信長幾年時間,讓他不要著急。
而在宴會的最後,織田信長則宣布了一則令所有人都震驚不已的消息——他要把織田家的家督之位和美濃歧阜城讓給他的長子織田信忠。而自己將在安土城落城後把這裏作為新的居所——這下子丹羽長秀可不敢拖慢進度了,不然織田信長都沒地方住。
而織田信長做出的這番舉動的深意,則令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在日本,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尚在壯年的家督提前讓位給孩子,自己從旁輔佐仍舊掌握大權,從而把孩子立穩腳跟,在自己百年之後完成平穩的過度。然而,織田信長此舉,顯然不僅僅是要提織田信忠樹立威信和鋪路那麽簡單。把這件事情和織田信長從朝他接受越來越高的官位聯係起來,似乎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織田信長似乎想要跳出織田家外,以一個更超然的姿態來構建一套全新的武家體係來統治整個天下,用來取代原有的幕府體係。不過,沒有人能想到織田信長心中究竟想著什麽,因為織田信長從未和他人提起。
而這次,連雨秋平也看不透織田信長想的到底是什麽。因為在他前世的曆史上,織田信長還沒能顯露出他的意圖,就葬身於本能寺的熊熊火海之中。隻不過,雨秋平憑直覺就能猜出,織田信長肯定想做一些大的改變。
望著織田信長的雨秋平,緩緩地把目光從他的身側移開,發現了坐在陰暗角落旁的林秀貞,後者依舊一如既往得低調。作為織田家的筆頭家老,他卻沒有在這次封賞裏獲得任何官職,他的領地甚至沒有第二梯隊裏的一些重臣多。不少人都私下猜測,林秀貞已經被織田信長棄用了,隻是還給他掛著一個筆頭家老的席位而已——畢竟他已經很久沒什麽動作了。
不過雨秋平卻不這麽想,他見識過這個沉默的男人的厲害。三好義賢那番“幹髒事的人”的理論,他現在還銘記於心。每一個想成大事的人,家裏都必須要有一個默默地在陰影裏幹髒事的人。而雨秋平認為,織田家中的這個人,正是林秀貞。他不求名不求利,隻是安心潛藏在陰影裏,在織田信長仰望天下的時候,替他看清腳下的路。
他會知道織田信長在想什麽嗎?
雨秋平心裏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他總覺得,這個男人知道的事情,應該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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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正三年(1575)年1月3日,雨秋家位於楓葉山城城內的參謀本部裏。
雨秋佑正在和直江登平下著戰棋——依舊是那款現在最受部隊官兵喜愛的三日町合戰。而雨秋佑和直江登平下的則是最新版本,德川家也可以由雨秋家的使用者控製。
由於軍官們都在放假,參謀部裏的輪值人員也沒什麽要緊工作,就放任這兩個小孩子在沙盤上玩戰棋——這可比在地圖紙上玩要刺激多了。井伊直政站在沙盤的側邊,給兩人當裁判。
“成元丸,你瘋了嗎?居然還讓德川家出城?”雨秋佑看著直江登平把象征德川家戰兵的棋子一股腦地推出城外,詫異地問道,“大家公認的打法不都是把德川家留在城內駐守嗎?有守城判定加成的話,武田家輕易間打不下來。”
“我可不管那麽多,反正雨秋軍都快到了。”直江登平得意地指了指位於三日和井伊穀官道上的雨秋家棋子中的一顆,“這裏麵還有我的炮兵隊呢!”
“你這麽打贏不了的,我可是響當當的戰略好手,連竹中大人都贏不了我。”雨秋佑哼了一聲,仿佛真的一副兵法大家的模樣一般拍了拍胸脯,隨後把武田家棋子的一部分調轉方向,從三方原推向了濱鬆城,“不用你到三方原,我在路上就把你幹掉!”
“雙方請投擲骰子進行攻擊判定。”井伊直政低頭眯了眼棋盤上的距離,確認兩者的先鋒已經進入了交戰距離,“山縣昌景所部赤備對陣酒井忠次所部。”
“扔出7,你這支部隊就崩潰了。”雨秋佑胸有成竹地顛了顛手裏的三個骰子,隨後往桌上一扔。骰子滾動了幾下停了下來——2+2+1=5。
“這麽倒黴的嘛?”雨秋佑有些懊惱地跺了跺腳,“太背了。”
直江登平卻是不慌不忙,把骰子在手裏搖了好一會,念叨了幾句祈福的咒語,才往桌上一扔。那三個骰子飛快地轉動了一會兒,雖然還沒有完全停下來,但是三個孩子都已經看到了朝上的那幾麵——三個6。
“運氣還不錯啊,可以啊!”雨秋佑看到這次判定後,知道酒井忠次所部可以發動奇襲了,不由得讚歎道。
“常規操作,叫什麽叫嘛。”直江登平頗為淡定地壓了壓手掌,示意雨秋佑不要激動。而一旁的井伊直政,則在規則表上尋找這次奇襲的判定。
“請再次投擲骰子,這裏需要二次判定。”井伊直政眯著眼睛找了一會後開口道。
直江登平再次使勁搖了搖骰子,往桌上一扔——又是三個6。
“你是狗吧!我去?成元丸?你這你這…”雨秋佑沒怎麽和直江登平下過戰棋,不知道傳聞中的“運氣好”到底到了什麽地步,現在他算是明白了。
“酒井忠次所部使用投石攻擊導致山縣昌景部陷入混亂,隨後在近身戰裏擊敗山縣昌景所部,赤備隊潰敗。”井伊直政核算完了兩軍的戰鬥係數和規則表後,努力著維持語氣的穩定宣讀完了判定的結果。可是在讀完後,還是忍不住大笑起來。
“什麽東西啊!”雨秋佑被氣得直跳腳,恨不得把沙盤都掀了,“酒井忠次那點人,扔了個破石頭,直接把赤備隊擊潰了?誰信啊?這規則表肯定有問題啊!”
“哪裏有什麽問題,都玩了一年多了有問題早就改了。”直江登平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笑嘻嘻地攤開了手,“我憑本事扔的三個6,佑兒哥有什麽不服的嘛?”
“現實中根本不可能發生!”
“你怎麽知道不可能發生,說不定就發生了呢!”
井伊直政看著雨秋佑近乎失態地和直江登平吵了起來,不由得在一旁暗笑。每一個第一次和直江登平下戰棋的人,都會被後者如有神助的運氣給氣瘋——上次直江登平還在京都合戰的遊說判定裏激活了原本旁觀一整天的朝倉義景所部,朝倉軍加入戰鬥直接席卷了整條防線,把使用三好家的雨秋平給打得落花流水。直江登平甚至還沒把常磐備投入戰鬥,雨秋平就已經把京都和二條城都丟了。
“你們在做什麽?”就在這時,屋子的門忽然被推開了。大汗淋漓的雨秋殤拿過一條毛巾開始擦汗,同時披上了一件衣服以防著涼。
“下棋呢。”直江登平笑著答道,“殤兒哥去哪裏了?”
“跑步去了。”雨秋殤平淡地答道,“馬上再去練劍。”
“那些東西有什麽好玩的呀,大哥,來玩戰棋呀。”哭喪著臉的雨秋佑想再拉一個人陪他打,“指揮千軍萬馬的感覺,可不比跑步練劍有趣多了?”
“那些是基本功,一天不練就會荒廢。”雨秋殤飛快地換好了劍道的行頭,就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田沈先生在等我,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