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終於自由了
太陽冉冉上升。
葉璃和沈歆湉一起睡了個大懶覺，日上三竿才幽幽轉醒，渾然不知睡著的時候發生了多少大事。
有人敲門：“夫人，小姐，你們該起床吃飯了。”
話剛落，小小的身影便闖了進來，朝沈歆湉做鬼臉：“懶蟲媽媽，還在睡覺！”後者當即一個枕頭砸過去，“怎麽跟你姑奶奶說話的？！”
“我說的不對嗎？”
“胡寶貝！”
“不要叫我那個名字！”
“胡寶貝胡寶貝胡寶貝！我告訴你，隻要你姑奶奶我願意，你起碼十八歲之前都得頂著這個名字，你不服不行！”
胡寶貝被氣得暴跳如雷，某人如願以償地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的傭人笑眯眯地看著這兩人，臉色都不變一下，顯然是習以為常了。
葉璃：“……”真是和諧的一家人。
可就是這樣吵吵鬧鬧的氛圍讓她心裏多了一絲觸地的安全感，也不禁想起自家那個安靜得過分的小家夥。不知道他在幹什麽，有好好吃飯睡覺嗎……
最後，胡寶貝因為沒有閱曆再次敗北，倔強地沒有哭鼻子。
折騰了好一會兒，一行人才來到客廳。
伯母關切問道：“昨晚睡得還好嗎？”
“我睡得很好，謝謝伯母的關心。”
見她表情無異，這才歎息道：“張媽的事情……我聽說了。你別害怕，那隻是個意外。”頓了頓，又不滿說，“這個張媽也真是老糊塗了，竟然做出這種事！”
葉璃淡了表情。
她對張媽的情誼早就在四年前被磨光，雖然被那樣傷害她算不得傷心，但這種事任誰也不會好受就是了……真真是物是人非。
沈歆湉剛好看到，於是蹙眉開口：“媽，都過去了，就別提了。”
伯母這才驚覺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剛想開口補救，一個傭人匆匆而來，拿著藍色的文件夾：“夫人，剛剛江家的律師過來了。”
話落，幾人都望了過去。
葉璃表情淡淡：“什麽事。”
傭人將文件夾遞了過去，“他們隻說張媽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還有務必把這份文件交給您。”
她接過，以為是關於拒絕離婚類似的相關文件，優雅地擦了擦唇角才緩緩翻來，下一秒，瞳孔驟縮。
“怎麽了？”
沈歆湉是個急性子，見她不回話於是湊過去看，這一看也愣了愣，脫口道：“他簽了？”
伯母也有些按耐不住了：“簽什麽了？”
“啪。”
葉璃合上了文件夾，莞爾一笑：“看來，要枉費伯父伯母的幫助了。”頓了頓，“江亦忱已經簽了離婚協議。”
“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
“乖乖，這家夥終於舍得簽了！看來昨天那一通折騰也不算白費。”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離婚協議書，這母女兩人打從心底裏替她開心，神情言語都染上了些許激動，可說著說著卻發現真正該激動喜悅的人突然沉默了，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裏。她們這才後知後覺地停了下來，麵麵相覷過後，沈歆湉小心翼翼地開口：“……璃璃？”
沒反應。
“璃璃？”
還是沒有反應。
她湊到耳邊，大呼：“莫璃！”
後者這才如夢初醒，愣愣回神：“啊？”
沈歆湉蹙眉，有些遲疑開口：“璃璃，你不會是……後悔了吧？”雖然想過她可能會後悔，隻是打臉也太快點了吧？
葉璃聞言想也不想：“不可能。”說完卻言語一滯，兩秒後才恢複如初，“我隻是……覺得有點不真實。”
她竟然，真的就這樣離婚了……？
不待那兩人回答，葉璃起身，勾起勉強的笑：“我吃飽了，抱歉，失陪一下。”
沈歆湉想追過去卻被伯母一把攔下，“讓她一個人靜靜吧。”
……
葉璃緊攥著離婚協議書。
她原本以為按照那個人偏執的性子會想盡辦法和她糾纏到底，然而僅僅是一夜過後，出乎意料的，嶄新的離婚協議便被送到了沈家，送到了她的手上。
最末尾的落款用力之大，幾乎快要穿透紙張。
有根紅色的線悄無聲息地斷了，那一霎那，它的存在感無比強烈，強烈到刺眼。
不對勁。
自己真是太不對勁了。
葉璃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裏，隻是越走越快。拿到了離婚協議她該高興的不是嗎？甚至可以為此大擺宴席，可是……為什麽一點也感受不到？是情緒又出問題了嗎？可她心中清楚地知道，並沒有。
許久，她終於停下來。
停在了一處偏僻的小樹林裏。
“我終於自由了……”
不可否認，在看到離婚協議時，她的內心最開始是狠狠鬆了口氣的，但很快就被茫然所充斥。
可為什麽會茫然呢？這不是她夢寐以求的結果嗎？——還是說人果真就是愛犯賤的？可她卻又並不後悔離婚。
真矛盾，有那麽一瞬間她簡直不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些什麽。
後來的後來，她再回憶起那時候自己都不理解的情緒時才緩緩明白：曾今愛到骨子裏的兩個人卻走到這樣悲涼的末路，怎麽會高興呢？
怎麽能高興呢？
那可是江亦忱啊。
她曾今的精神世界和支柱，她的依賴，她的所有，她的感情傾注在他一人身上。這樣的存在忽然連最後一絲聯係也被斬斷了，怎麽會不茫然呢？重回單身不是自由，是徹底遺失了心的某處。因為有些人，不管有多恨他，他都是無可代替的。
昨晚，他說：“我們一定要走到那一步嗎？……我知道了。”
葉璃曾以為的恨和不在意在此刻被徹底打臉，她無法否認自己的心是不痛的，因為那和否認自己的過去沒有區別。
突然，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是沈歆湉。
“璃璃，哭出來吧。”
“我知道的，和過去說再見其實很痛吧？沒關係，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然後再睡一覺，明天的太陽也會一如既往地升起。”
葉璃回來便是一心離婚的態度讓所有人都忽略了，她其實和那個時候的沈歆湉沒有區別，都是被摯愛之人背叛，痛徹心扉。這不過是遲了四年的爆發而已。
破曉之後，葉璃還會是那個葉璃，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