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對不起
這句話,針紮一樣落在江亦忱的心口上,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可是,怎麽能簽呢?
他幾乎可以想象簽了過後,葉璃徹底會成為陌路人,再也不會多看自己哪怕一眼。之前他見她就已經如此困難,還要靠披著別人的皮才能偶爾保持聯係,之後……江亦忱簡直不敢想。
“璃璃……”他啞聲,“你別逼我了。”
葉璃木然:“江亦忱,這都是你自己逼出來的。”
“你要怎麽樣才能原諒我?你恨我,好,可以換你來囚禁我。隻要你能釋懷,命都給你——”
“夠了。”她打斷,冷眼,“別說這些空話。”
江亦忱表情一僵:“……你不相信我?”
葉璃把玩著胸前的一縷碎發,漫不經心:“我憑什麽要相信你?更何況,你的命我也不稀罕!”
她頓了頓,“言歸正傳吧江先生,識時務點,免得到時候鬧得人盡皆知大家都不好看。反正說難聽點,我拍拍屁股就回法國了這裏怎麽樣都無所謂,而你卻是在A市紮根。”
話落,男人的表情果然驀地沉下,瞳孔偏執湧動,脫口:“別離開我!”看著她,“隻要你願意,我也可以去法國發展。”
“……”這是重點?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個男人這麽狗呢?葉璃暗暗咬牙,“江亦忱,你到底簽不簽!”
“璃璃,無論如何我都是不會簽的。”
“很好。”
葉璃冷笑一聲,她可真是個傻子不然怎麽會巴巴地親自過來跟他耗,受他擺布?當即起身,冷冷道:“律師先生,交給你了。”
“好的,莫小姐。”
“璃璃!”
江亦忱也跟著起身上前,仗著長腿的優勢兩步便跨了過去。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驀地攥住葉璃的手腕。後者隻感覺手腕一緊,隨即具有侵略性的男性氣息撲麵而來,和過往的那一夜夜如此相似——
“你放開我!”
聲音之尖銳,之前暗藏壓抑的恐懼再也沒克製住從眼眸中傾瀉。
她不再害怕其他人的接觸,唯獨這個人,唯獨他,無法忍受!
饒是江亦忱還有處變不驚的律師和保鏢都驚了一下。
不過後者反應極快,馬上上前強行拉開了江亦忱。他還有些愣怔:“……你,就這麽害怕我?”
葉璃沒有回答他。
確切的說是,無法回答他。
過呼吸症本就是因為心理原因引起的。那一瞬間恐懼上湧,緊隨起來的是呼吸驀地急促,熟悉的過呼吸症又發作了。僅僅隻是被這個人碰了一下便發作了。
醫療人員上前做緊急措施,客廳也亂作一團。
江亦忱想要上前卻被緊緊攔住,而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表情空白了一瞬,便停下了掙紮。雙眼死死看著葉璃,她被醫療人員緊緊簇擁著,和他不過是三米之距,卻是猶如隔了千山萬水,天地之遠。一股寒意從心底深處湧上,浸遍全身。
半個小時後,葉璃終於緩了過來。
律師低聲道:“今天我們就先回去吧?”
她沒說話,踉蹌著站起,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緩緩走到江亦忱麵前。
……
男人仰著頭,靜默的看著她,就好像在看宣布自己罪行的神明。卑微又帶有隱隱的期冀——
他犯下大錯,本不該有所期待,心卻不受控製地跳動起來。
越來越快。
“啪!”
心跳似乎停了幾秒。
一時間,落針可聞,大氣都沒人敢出一下。
葉璃的手還維持著扇了巴掌過後的動作沒有收回。她眸光黑到極致,連光都照不進,透著冷冽的氣息,半響,她開口:“江亦忱,這一巴掌我早就該扇了。”
為無辜被針對過的沈歆湉,為心疼她的家人,也為她自己——
憑什麽她就該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憑什麽這個曾背棄過自己的男人總能輕易地挑起她的情緒,讓她失控?
憑、什、麽?
看著尚未反應過來側著臉的江亦忱,細碎的劉海和耳發遮住了他的臉頰,隱約能看到他微顫的唇。她居高臨下,“原本我還想著好聚好散,巴掌就算了,結果你非要犯賤。”
“你真是令我惡心至極,看到你我就想吐,你憑什麽抓著一張結婚證死咬不放?我就是膈應!”
“就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行事也全憑你的喜好。仗著家族和自己那點本事,乖張無忌,肆意妄為,無視法紀,自以為是,做個人都不會!帶給別人的永遠也隻有傷害和痛苦。你以為那是帥嗎?那是刺蝟屬性的腦殘!”
江亦忱始終一言不發。
葉璃冷笑一聲,心頭的火卻越來越大,言語愈發無所顧忌:“老爺子還在世時,時常叮囑我多照顧你,包容你。為什麽?因為你父母早亡,感情方麵一竅不通!臨死前甚至還要讓我和你好好過日子。當時我天真,對你愈發包容。結果呢?你每次都做盡所有過分的事情,最後來需要我的‘包容‘!”
“人生在世誰不是第一次做人?憑什麽要我來包容你!我的過去難道就比你幸福幾分嗎?”
她寧願那樣的父親,不,葉承宗,重未出現過!
見她提起老爺子,江亦忱驀地抬頭。
“老爺子對我是不錯,但那是建立在怎樣的情況之上你不清楚嗎?即使那些不是誤會,”葉璃冷冷看他,“你也沒資格報複我!”
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罷了。
何況,老爺子已經享了那麽多年的福。反觀她父母,錯失所愛,一個所嫁非人,含恨而終;一個苦苦打拚,回去看到的卻是愛人已嫁!甚至是白庭宇,不同的立場而言,他也是那場悲劇的受害者。他唯一錯在將不該卷進去的人卷進去了。
“你根本就不懂得是非黑白。”
“隻要針沒紮在你身上,你永遠也不會顧忌旁人!而你心裏也有一杆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重量,你隻會偏向更重的一方。就像爺爺和我,爺爺比我更重要,所以你選擇了肆無忌憚地傷害我。”
江亦忱忽然覺得語言是這樣的蒼白。他的唇瓣已經幹涸起皮,許久才低低道:“璃璃……”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