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救贖
眾人聞聲望去。
隻見那人一身黑色長裙，打扮冷豔。一雙銅鈴大的眼眸泛著盈盈波光，眉目含笑，但任誰都不覺得她是真的在笑，反而藏有刀光劍影，仿佛下一秒便能將人扼殺。
蘭瑟震怒：“誰？！”頓了頓，反應過來，“葉璃·特爾克？”接著又冷笑起來，“不過是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家夥，真以為自己有資格作為特爾克的人與我說話？”
“哦？”她絲毫不生氣，“那麽，克蘭斯，你覺得我有這個資格嗎？”
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但該護的犢子還得護，於是想也不想：“當然。”
葉璃微笑看著蘭瑟，在後者正要開口時突然側身，做請狀：“請吧，我的朋友。”
眾人雲裏霧裏地看著又一位女士出場，麵麵相覷，都在心中疑惑這是唱的哪一出？
卻見那人打扮普通至極，看上去四十多歲了，氣場很溫和。如果不是不合時宜，在場的人都相信與她相處一定是件很放鬆的一件事，而擁有這種奇特氣質的當然隻有萊爾一人。
克蘭斯蹙眉，“璃？”
她輕笑，“還記得那天我在轉角說過的話嗎？”
“轉角……？”
克蘭斯猛地想起那天，兩人擦肩而過時短暫的對話——
“如果溫雅還活著呢？”
“不可能！”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聲音因為驚訝而變了調子：“你是認真的嗎？！”
原來早就在很早之前，葉璃就察覺到了萊爾的身份不一般。為了幫助喬諾早日走出陰影，於是幾次三番私下裏去找萊爾，甚至動用關係悄悄做了親子鑒定，最後拿到鑒定她再次去找萊爾。
她麵色平靜：“我以為你不會管這些閑事。
“以前不管是因為沒必要，現在喬諾是我的弟弟，我當然該保護他。”
“可你憑什麽認為我會幫你幫喬諾去對付我的親哥哥呢？”她似乎笑了笑。
葉璃深深地看著她，也笑了：“如果你真的還拿他當親哥哥，十二年了，又怎麽會忍心不見不聞呢？除非他做了什麽讓你不能原諒的事情。”頓了頓，意味深長帶著點蠱惑繼續道，“那種被至親背叛傷害的痛楚，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會知道隻有聖人才會去原諒，而我們，都不是。”
“況且，事情竟然由你而起當然也該由你而終。不然這家花店我收下了。”
時過境遷，這家打扮煥然一新的花店或許才是現在的萊爾最看中的東西。
葉璃看到她微動的眸光，知道自己這是猜對了。
……
萊爾看著這些曾今的故人，心中不可抑製地惆悵起來。目光一一擦過克蘭斯喬諾蘭瑟，然後微笑：“大家好。”
葉璃銳利的目光直射蘭瑟，“還記得她嗎？這可是你心心念念道人啊。”
“心心念念”四個字咬得格外地重。
蘭瑟皺眉，竟然一臉厭惡道：“誰會認識這個老太婆？”
萊爾看上去其實並不老，隻是那樣的氣質和低調到不行的打扮會給人這是一個慈祥和藹的……老婆婆的錯覺，從而忽視她的真實年齡。她笑容淡去，“蘭瑟，你永遠都是這樣，明明我們該是最親近的人，你卻隻會讓我失望。
“你在說什麽胡話？
“從小我事事讓你，能讓的，不能讓的都讓了，你還想怎麽樣呢？蘭瑟。”萊爾淡淡道，眸光犀利起來，“直到現在，現在你竟然還拿我的‘死’說話。”
這下不僅是蘭瑟了，喬諾也驚疑起來，心中不可抑製地浮現起一個人。
前者的表情仿佛見鬼了一樣，後者卻紅了眼眶。萊爾在心裏歎了口氣，“喬諾，我不會對你說對不起。不管那次的事情是否是你希望的，但終歸是因為你，所以我們扯平了。”
喬諾失聲：“溫雅姐姐？！”
這個名字一出，眾人嘩然。
多虧了蘭瑟，這個已死之人的名頭大得很。
葉璃在蘭瑟否認前扔出了親子鑒定和關於萊爾的調查，用鐵一樣的證據硬生生堵住了他的嘴。她冷冷一笑，“怎麽，你的妹妹還活著，你似乎並不高興？”頓了頓，擋在喬諾身前，“你除了會拿那件事開刀，你還會什麽！你甚至連個男人都不是！”
氣場全開，看似冷豔實則嬌小的身軀牢牢擋在他身前，似城牆那般偉岸，堅不可摧，恍惚間感覺有晨曦的光芒將葉璃籠罩。
他知道，永夜結束了，黎明已經到來。
那是救贖的光芒。
他竟然在同一個人身上，第二次感受到救贖的光輝。
每一次他都是那麽的狼狽。上一次他被一群小混混歐打，差點死在無名的角落，昏迷前隻有她的身影和聲音縈繞在腦海。這一次，亦然。
喬諾心想，他或許真的沒救了。
察覺到他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克蘭斯鬆了口氣的同時目光複雜地落回葉璃身上。
那天，雙方的首席談判官都情緒失控了，蘭瑟還是見鬼一樣的表情並在心裏認定這一定是個陰謀！特爾克的陰謀！最後，談判還是不了了之了。
得到消息的雅爾少有的，愣了神，半天沒反應過來。元熙在一旁並不算驚訝，他和葉璃一樣早就有了些懷疑，不過沒想到懷疑成真。其中，艾倫的反應最激烈也最平靜，這個在所有人印象中和雅爾一樣淡泊高傲到冷硬無情的人得知消息時正在開會，院長剛好問到他的意見，卻見人驀地留下一行清淚。
院長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就收到他的現場請假。明明是十分失禮的舉動，他硬是沒反應過來似的愣愣地“嗯”了聲。
哭的不止是他，還有喬諾。
他將頭埋在葉璃的懷裏，像個孩子一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鼻涕橫流，甚至丟臉地打嗝了。這架勢，似乎要把這麽多年的委屈和痛苦全部噴湧而出。葉璃幾乎要抱不住這個大型熊孩子，卻在克蘭斯想要上前拉在他時默默搖頭。
哭吧。
哭出來就好了。
她輕輕嗬道：“你看，今天陽光正好。”
巴黎的上空，是明亮的太陽，驅逐了冬的冷冽，將整個城市包裹在一片溫暖之中。
是那樣的溫暖，溫暖到讓人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