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書信和日記
葉璃喬諾元熙自成一派,吃得渾然忘我,侃侃而談,葉璃不自覺被帶著話多起來。而雅爾艾倫克蘭斯又是一派,用餐姿勢優雅,默默聽著他們說話,隻偶爾插一句。
事實上,這在特爾克的餐桌上稱得上是“奇景”,二十年難得一遇。畢竟,除了社交場合,禮儀上,在飯桌上說話可以說是很無禮的行為。
法餐用餐時間一般很長,在一兩個小時之間,因為每道菜間隔十幾二十分鍾才會端上。
這無疑給了某人和女兒更多的交流時間。
元熙麵不改色地自曝黑曆史,逗得葉璃發笑,不知不覺間徹底沒了不自在。
飯畢,喬諾提議道:“後麵有個高爾夫球場,我們去玩兒吧?”
“不了。”
葉璃優雅地擦嘴,“正事我還沒有忘記。”
“……”他一臉茫然,“什麽正事?”
葉璃看向元熙。
眾人目光也跟著看去,他們也不知道男人私底下的動作。
後者手臂一顫,勾起複雜的笑:“囡囡……那麽,跟我來吧。”
……
葉璃和元熙單獨來到書房。
這個書房和江家老宅的書房一般大小,百來平方,書架林立,像個小型圖書館。隻不過前者是歐美風,後者是華古風。
“囡囡,我希望你能做好心理準備。”
她淡笑道:“二十五年裏,我什麽離奇荒謬的事情都經曆過了。”
元熙心中一慟,但還是拿出了書信,但並不破舊,反而是嶄新的。
“這些是從我的助理在你……外公家裏找到的書信翻新出來的,原來的字跡已經模糊了……你看看吧。”
葉璃猛地抬頭,“書信?!”
“誰的?”
元熙沉聲道:“我的和雲溪的,這些年來,被你外公藏起來的。”
她有些顫抖地伸手接過。
男人貼心道:“我先出去,看完了隨時都可以找我。”
說完,便出了書房。
外麵是不知站了多久的雅爾。
“她還好嗎?”
元熙沉默地搖頭。
雅爾又問道:“你給她看了什麽?”
“一些舊物罷了。”
“嗯。”
兩人一時無話。元熙再次想起仆人的話,忽然道:“我最近對雲溪和囡囡很上心,你會不開心嗎?”
雅爾沒有回答。
但沒有回答本身也是一種回答。
最後,他輕輕道:“我希望你能理解我。”也隻有對這個人,才能說出這些話。
“……嗯。”
……
“子鳶,我很想你,你在法國還安好嗎?”
“你走的第一個月,我每天望著月亮入睡,醒來遲遲不敢睜眼卻又希冀你就在我枕旁……”
“庭院的花又開了……你幾時才能回來娶我?我想和你像往昔一樣花前月下,可如今我卻連書信寄往哪裏都不知道……”
“……”
字字句句,皆是繾綣的思念,美好得像花一樣,卻又苦澀地像藥一樣。
葉璃繼續往下翻。
“子鳶,爸爸又逼我去相親了,你放心,我心裏隻有你……”
“今天和朋友去了寺廟,我為你祈福,還求了平安符。你什麽時候回來拿呀……”
整整十八封,每封如此,寫著繁瑣的小事,透著溫馨,卻沒有一封信寄出。
因為那時候的母親還不知道元熙身處何方。
她還想再看,卻不知不覺翻到了底,之後,是一本日記。
葉璃不知道為什麽,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仿佛打開的不是日記,而是潘多拉的魔盒。
“1992年,6月20日,晴。
子鳶已經走了一個月,一封平安信都還沒有給我,我的也沒有辦法寄出去。是沒有錢了嗎?異國他鄉過的一定很辛苦吧……
最近我也老是惡心嘔吐,真難受。”
“1992年,7月5日,陰雨。
我,我做了什麽……
這一定是個噩夢!求求你,快讓我醒來吧!”
葉璃心中一沉,感覺難以呼吸,但還是堅持著繼續看下去。
“那個混帳……混帳!我,我不幹淨了,我竟然被……!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我隻是看他醉酒,好心扶他一把……”
語無倫次,不難想象母親當時的荒亂。
“1992年,7月6日,陰。
爸爸怎麽會知道昨晚的事情!他又向我逼婚!天哪,我快瘋了!我還有什麽臉麵去見子鳶?我……不,爸爸求求你,別再逼我,我是不會嫁給他的,死也不會!“
“1992年,7月9日,陰。
下了好久的雨,每天陰雨綿綿,從那天起,我的人生已經毀了。
子鳶,這麽久了你為什麽連封書信都不給我?爸爸總在我耳邊說你拿著我的錢消失去快活了,我不相信你是這樣的人。
但我……
真的好想你,也好絕望。”
“1992年,7月11日,陰轉晴。
爸爸又在逼婚,拿著那件事情,說我不知廉恥必須嫁給他……
明明我才是受害者,那個叫葉承宗的男人根本就是個強……犯!”
“1992年,7月12日,晴。
兩個月了,整整兩個月。
子鳶,我不知道你在哪裏正在經曆什麽,你在我的生命中蒸發了一樣杳無音訊……
我真的不想和一個不愛的人結婚啊……!”
“1992年,7月15日,小雨。
最近吐得越來越厲害了。”
“1992年,7月25日,晴。
不可能!
我不可能懷孕!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葉璃心中一顫,回想起元熙曾說過的話……心中隱隱有了答案,咬牙看了下去。
“1992年,7月28日,陰。
一次……
怎麽就懷孕了?怎麽就懷孕了?!
子鳶子鳶莫子鳶!!
你在哪兒?
我懷了別人的孩子,別人的孩子啊……不,我不要,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可是那樣的我又怎麽和你繼續?我該怎麽辦,誰來救救我……”
“1992年,8月1日,晴。
……爸爸他用命逼我和葉承宗結婚,子鳶,我該怎麽辦?求你了,出現吧,哪怕隻是一個字……”
“1992年,8月7日,晴。
這個孩子在我肚子裏一天天長大,那麽小,還沒來得及看這個世界一眼……
雖然不是你的孩子,可我怎麽忍心打掉他……?
今生,我和你無緣了嗎?”
“1992年,8月12日,陰。
好痛。
子鳶,爸爸他又逼我結婚……對不起,我撐不住了。
……
隻要你出現,出現在我麵前,不管怎麽樣,我都會和你在一起!”
這次,過了許久才有下文。
“1992年,9月2日,晴。
子鳶,有件事,我一直不敢說出來,哪怕是在日記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