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截然不同的外公
對於讓她躺在這裏的罪魁禍首，葉璃其實是沒有興趣去追究的，不是因為她是元熙的繼女，更不是因為她聖母，反而她心裏甚至是有些感激克蘭斯的。
陰差陽錯下，一覺醒來手術做完了，淤血鏟除了，直接進入術後恢複期。
心裏懸著的巨石也終於落下了。
懼怕了許久的事情突然解決，雖然過程嚇人了點，但無疑讓她鬆了口氣，所以對克蘭斯她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
反正歉也道了，還能怎麽樣？揍她一頓嗎？總之以後大家就是陌路人，誰也礙不著誰。
元熙心中苦澀異常，啞聲道：“你一定要和我們涇渭分明嗎？”
葉璃緩緩搖頭，“元先生，在此之前，我也是對父親有過期待的。”
“葉承宗磨去了我對父親所有的期待，後來得知他並不是我的父親，我的生父在法國不知所蹤，那個時候我也是期待的。隻是，”她眉頭緊擰，似乎不知道怎麽形容。
“就像一個人做錯了事但他死了，逝者為大，所有人都會記住他的好忘了他的壞，你在我心裏原本就是那樣的，可你現在活了，活生生坐在我麵前。你懂我的意思嗎？”
元熙沉默了一瞬，“你怨我？”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你對我來說突兀，我對你同樣，雖然還沒有了解事情的真相，但以你的表現來看當初或許另有隱情。如果真是這樣，我對你所謂的怨又該如何安放？畢竟現在的我於你同樣是陌生人。”她輕輕道，“把一份複雜的感情交給一個陌生人，不覺得荒謬麽？”
話落，儒雅風流的男人突然捂住臉，顫聲道：“你和雲溪真像……”
“你的真名是莫子鳶，元熙是你後來改的名字吧？元熙，雲溪……我的母親改姓後也叫元溪，一字之差，卻讀音相同。”葉璃目光悠遠，帶著淡淡的傷感。
“二十多年來，你一直用著元熙這個名字，連公司也叫這個名字，婚後亦然。這樣的深情，又怎麽會是李紅秋所說的那般不堪？”
想的越是清楚，也就越是茫然。
得知生父的消息時，她期待過，但也恨過，恨自己和母親的生活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他卻在法國逍遙。
可現在連恨都顯得多餘又蒼白，但如果連恨都沒了理由，甚至無處安放，又多麽可笑？
元熙用目光描繪著她的容顏，笑得比哭還難看：“冷靜，從容，理智，和比任何人都虔誠的善良，真像啊……她把你教得很好很好。”
和她一樣看待事情與常人迥異的角度。換做別人隻會恨他，然後理所當然地享受著他的補償，而眼前的人卻是理智地分析他的無辜與隱情以及那些曾今有過的感情安放何處……
那是從內心深處湧出來的善良。
就是這樣一份連她們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善良深深地吸引了他，就像黑夜裏最明亮的光，以至於最後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
葉璃淡淡道：“我沒你說的那麽好。”
元熙扯了扯唇角，話鋒一轉：“其實我見過你，在你很小的時候。”
她一愣。
“你那個時候大概六七歲，很可愛，在父母身邊幸福得像一個小公主。”他似乎在回想十多年前看到的事情，“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你是我的女孩兒該有多好？我會把你寵到天上去，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
當初撕心裂肺的一幕被他說得溫馨無比，然而他還沒有說出來的是，雖然那時候覺得這個女孩很可愛，但也……異常刺眼，刺眼到想將她溺斃在水裏。
葉璃靜靜聽著，心中卻隱隱泛起漣漪。
“好了進入正題吧。”元熙故作輕鬆道，“你早就想聽了不是麽？”
然後他徐徐道來，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一樣。
故事裏，男主人公是個孤兒院出生的窮小子，卻從小天賦異稟，所以即便出生很差，但也有股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強大自信。
後來在巧合下與女主人公相識，她是一個出生古板家庭的富家女，兩人打打鬧鬧，直到富家女幫他找到生母時，男主人公終於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
但兩人戀情被富家女的父親知道後，棒打鴛鴦。男主人公幾度被逼到絕境，後來富家女在得知父親想要下狠手時，絕望地給了男主人公一筆錢，讓他潛逃海外，以至於連他母親最後一麵也沒見到。
後來男主人公功成名就回來，卻發現富家女早已嫁做人婦。接著就是元熙調查出來的“接盤”故事。
末了，他啞聲道：“讓你們受了那麽多年的苦，對不起。”
葉璃死死攥著被子才能勉強保持住了冷靜。
故事和她想的差不多，但印象裏那個慈祥的外公，卻和元熙描述的迥異！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你發誓你說的都是真的！之後我會讓亦忱去調查，如果你說的有半點虛言——”
“那就讓我不得好死吧，我發誓。”
葉璃脫力似的鬆開被褥，沉默了很久才忽然道：“我長得像母親，和你隻有一分相似，但落在葉承宗眼裏，那就是十分，是不可饒恕的，背叛的證據。所以他恨我，到死了還想壓榨我的剩餘價值。”
“那個時候我恨到麻木，現在你卻告訴我連我之前的那份恨也不應該存在？”
對於葉承宗她原本已經無感了，此刻卻又耿耿於懷。
真要論起來，一切的罪魁禍首不都是她外公嗎？如果當年他沒有棒打鴛鴦，葉承宗會和青梅竹馬的李紅秋在一起，她的爸爸媽媽也會幸福，她也不會被逼急了把自己賣了……！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對，但她控製不住自己這樣想。
可是那樣和江爺爺一樣慈祥的外公……怎麽會！
元熙憐惜地看著她，“還有些事情正在調查，查清楚了我也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他頓了頓，又道，“這個交代，你還滿意嗎？”
他的目光認真又專注。
葉璃卻覺得被燙了似的，指著門，“出去！我想一個人靜靜！”
腦子變成了一團漿糊，怎麽也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