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過河拆橋
這對艾倫醫生來說，無異於是從業史上最快速迅猛的一次打臉，卻也是打臉打得最舒心的一次。
“護士！”
他回頭大呼，“來協助我做檢查！現在！”
話落，護士拿著各種儀器走了出來。ICU的動靜不小，裏外的人都注意到了，元熙騰得站起，感受到心髒快速的跳動。
不管有多糟鬧，江亦忱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葉璃。兩人凝視著，再也容不下其他，所有人都成了他們的陪襯。
她顫抖著伸出手，想要撫摸男人的臉頰，卻沒有力氣。他默契地配合，並握住了手。
“我又讓你擔心了……”
“對不起，亦忱。沒有下次了好不好。”
聽到噩耗沒有驚慌的男人，高速玩命飆車沒有害怕過的男人，苦苦等候了四天沒有流過一滴眼淚的男人，此刻，卻被輕飄飄的兩句話說得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紅了眼眶和鼻頭，像個普通人從噩夢中醒來那樣心有餘悸，脆弱，惹人憐惜以及失而複得的驚喜。
憐惜……葉璃沒忍住，不合時宜地扯了扯嘴角。
很快，江亦忱被請到了一邊去，葉璃則被醫務人員層層包裹。
檢查過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艾倫醫生看向一旁的男人，“她沒事了。這次我能保證，明早就能轉到普通病房去。”
江亦忱隻是點頭，手指在手機上快速跳動，“那我今晚可以留下來了是嗎。”
“可以。”
艾倫醫生辦事效率很高，很快一行人就都撤了出去。
元熙見人出來，一個健步上前：“她醒了？！”
“醒了。”他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
“我進去看看她。”
說著，元熙就想進去，卻被徐陸眼疾手快地擋住。
“你做什麽！”目光幾乎快噴火了。
徐陸也很絕望，可一想到手機上自家總裁剛剛發來的命令，硬著頭皮道：“夫人有先生陪著，您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元熙被氣笑了，“他這是什麽意思？過河拆橋？滾開！”
話落，劉期張鎮默默上前站在徐陸身後，他們是葉璃的保鏢，葉璃在哪裏他們就在哪裏，而元熙來守著病人當然沒必要帶保鏢，不過……
“嗬，門外可都是特爾克的保鏢，就憑你們也想攔我？”
徐陸不卑不亢道：“夫人現在的狀態很虛弱，受不得吵鬧。還請元先生見諒。”
不愧是江亦忱的首席秘書，說話亦是喜歡戳痛腳。
明麵上客客氣氣的，實則威脅。
他這麽說元熙能怎麽辦？為了一時之氣在這裏大開殺戒？然後驚擾剛剛醒來的脆弱女兒？還能怎麽辦？啞巴吞黃連了唄。
元熙麵沉如墨，一連三個“好”字，顯然是氣狠了，卻還是扭頭又坐下了。
他倒要看看，江亦忱這個混賬東西能攔到他什麽時候！
徐陸不著痕跡地抹了把額上的冷汗，心說有一瞬間他居然感到了殺氣，媽的這工作真不是人做的！
……
裏麵的江亦忱聽到漸漸平息的喧嘩，揚起不屑的笑，但下一瞬就變回了“脆弱又憔悴”的普通青年，博取關注。
葉璃果然心疼道：“抱歉，我是不是老是讓你擔心？”
“你這樣很嚇人。”他低低道，“我很害怕。”
有些事情既然他知道了，就絕不能容忍元熙跟他搶人，所以……
按照老爺子的教導，有些時候男人不能太要臉，適當的示弱很有必要。
“對不起。”這件事的確是她玩兒脫了，“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江亦忱目光幽幽，“嗯？”
“真的！”
“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嗎。”
“……”葉璃噎住，“不知道。”事實上，連進手術室都沒印象了。
“四天。”
男人沉聲道，“整整四天，你都沒有睜過眼。”而他亦是幾乎沒合過眼。
“……我……對不起……”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內心的自責幾乎將自己吞沒。
“你不用和我說對不起，永遠也不用。”
他這麽一說……葉璃更自責了。
江亦忱握著她的手，垂首斂住眼中一閃而逝的得逞。
老爺子說過的最重要的一條：女人做錯事，不能盲目發火，要讓她愧疚，自責，隻要她愧疚了，自責了，那就好管束了。同時還能利用她的自責愧疚達到更多的目的，避免爭執，因為女人跟誰講道理都不會跟自己的丈夫講道理。
當然，這並不全是老爺子說的，至少中間那句利用是江亦忱自己領悟出來的。
“好了，你剛醒來還很虛弱，睡吧。”說完，在葉璃額上落下羽毛般的輕吻，剛要離開就被拉住，挑眉看過去，卻見床上的人低聲道：“一起睡。你也很累了吧？”
些微潔癖的男人連臉上的胡渣都沒再管，之前又怎麽會休息呢？
江亦忱勾起寵溺的笑：“好。我去關燈。”
關了燈，走到床邊，葉璃已經讓出了位置，他脫下外套欣然上床。床其實很大，睡兩個人綽綽有餘，他抱住嬌軟馨香的身體，輕輕嗅了嗅，突然道：“璃璃。”
“啊，我在。”
過了一會，“璃璃。”
“……嗯。”
“小璃。”
“嗯。”
“葉璃。”
“嗯。”
“寶貝。”
“嗯。”
“夫人。”
聽著男人把自己所有的稱呼都叫了一遍，感受到他深埋的不安與後怕。葉璃歎了口氣，回抱住男人，輕輕又認真道：“嗯，我在呢。”
他這才安心道：“晚安，我的夫人。”
葉璃醒來後其實一直在強撐著沒睡，因為想要安撫江亦忱，這會兒好不容易把人哄好了，沒兩分鍾就又陷入了深度睡眠，所以完全沒看到男人深沉晦暗，詭譎不定的雙眼死死盯著她，一如她之前還沒醒過來時。半響後，陰暗的負麵情緒漸漸散去，或者說被強行鎮壓。
不能暴露出來。
他在心裏告誡自己，陰冷的那一麵會嚇到她。
第二天將近中午葉璃才悠悠轉醒，揉了揉眼睛，“早上了嗎？”睡久了時間觀念有點模糊。
“嗯。”頭頂響起沙啞的聲音，低沉性感，“還睡嗎？”
“賴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