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荒謬的念頭
交代遺言似的口氣讓張媽有些難過憋悶，但還是疑惑道：“為什麽您……”對夫人比對先生還好？就連這種時候都是照顧夫人更多？她沒有什麽惡意，隻是想不通明明先生才是老爺子的孫子，老爺子理應更照顧他一些，卻對夫人……從夫人進門起，老爺子就一直很照顧夫人，親如女兒。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老爺子突然道，目光變得幽深起來，似乎在追憶什麽，“你隻需要照顧好小璃就對了。有些事情，過了就過了吧。”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格外滄桑。
張媽心中一凜，終是沒再問了。
……
此時的巴黎已經是夜晚了，元熙下午離開後並沒有馬上離開。
“你的報告我看了。”
助理也覺得天意弄人，但還是秉持著職業態度道：“您當年走後，雲溪雲小姐就被逼婚，之後一次‘偶然’的醉酒和葉承宗……最後被逼嫁。”
元熙睚眥欲裂，但還是克製著發紅發狠的雙眼，冷靜道：“算時間，那個時候她已經懷孕了!”
“……的確。”助理輕輕開口，“事情過去了太久，但根據葉小姐的出生日期和雲小姐的結婚日期還是能夠推斷出……但即便如此，雲小姐還是結婚了。”
助理的話就像一根尖銳的刺，直插心底，半響，他緩緩開口：
“……除非她根本不知道。”
“是的，我懷疑雲溪小姐當時可能誤會了。”
誤會？
誤會什麽？
元熙冷笑一聲，“那是我莫子鳶的種！葉承宗他媽算個屁？！”
話落，助理悄悄顫了顫，他已經很久沒見到總裁這麽盛怒，更別提還爆了粗。從與雅爾夫人結婚後，他就修身養性，那些看不起他出生的人也漸漸閉嘴，甚至折服，如今卻如被激怒的雄獅。
他深吸口氣，再次斂住情緒，冷肅道：“逼婚，醉酒，懷孕，逼嫁。一切順理成章，太巧合了。”自己的存在被全部抹殺，但如果雲溪的父親，那個固執古板的男人比雲溪更先知道她懷孕了呢？那麽後麵的一係列事情就有了完美的解釋，隻是……
一個荒謬的念頭從腦海深處湧起，可笑又可悲。
看助理的臉色，顯然並不是他有這個念頭——
“葉承宗是那個老東西給雲溪安排來接盤的？！”
他說到“老東西”三個字時臉上帶著微微扭曲的恨意，幾乎快被氣笑了。
元熙當然恨了。
妻兒就被這麽被人奪走了，是個男人都會恨！
助理小心地接話，“可是，他既然那麽看不起您，那為什麽還要在您走後再找一個與您有幾分相似的人做代替？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如此矛盾，又如此荒謬不公。
元熙聞言一拳打開車窗上，“嗬嗬，那個時候連手機都還沒有普及。我被他逼去了海外，自己都不知道能飄去哪裏，他們又哪裏找得到我？”
助理還是一臉不解。
“那個人，能夠不擇手段地拆散我們，隻因看不起我，覺得我是他的恥辱；卻也能在最後爆發出所謂的父愛，”他笑得諷刺，“為了心愛的女兒，甚至放下身段去找一個連我都不如的代替品！”
這……助理感覺自己被一盆狗血給糊了一臉，這大爺搞到最後圖什麽呢？
“而葉承宗十有八九是被蒙騙了，得知真相後才會態度驟變！”元熙連血液都冷了，“他死也想不到，自己精心安排的一切都變成了雲溪與孩子新的痛苦根源。何其諷刺。”
“可您安定後就沒有寄回過書信嗎？”
話落，元熙沉默了。
“是啊，那當年我們的書信又算什麽？”他突然喃喃道。那些纏綿悱惻的話匯成薄薄的紙張漂洋過海，跨越國度，曆經萬裏送到他手上，那些鏗鏘誓言更是曆曆在目！然而那時候雲溪已經結婚了。
一股被欺騙的痛感時隔多年也再度迸出。
當年他僅僅離開五年便功成名就，除了雅爾沒有人知道他經曆了多少磨難，然而當他衣錦還鄉時看到的卻是雲溪已為他人婦！那樣深情又溫柔的表情是他曾最熟悉的，也是當初覺得最刺眼心痛的，於是他匿名投資了葉氏作為當年雲溪資助他的回報便離開了，或者說倉皇逃跑。
一如來時的低調。
可他那時年少輕狂，來時低調也不過是為了給心上人一個驚喜。
可誰知……如果他當初頂著那個老東西的壓力死也不走呢？一切會不會都不一樣了，但再也不會有如今能夠昂首挺胸的元熙。或者再久遠一點，那晚沒有遭遇意外從而被那個老東西發現他們的戀情呢？……他更後悔當初應該再多調查調查的，隻要雲溪願意，他仍然會接納她，帶她走。
“她怎麽就這麽嫁了……”元熙痛苦地閉上眼。
“總裁……”助理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半響後，男人緩緩道：“我不相信。”
“我愛的女人絕不會是個朝秦暮楚的人，如果她真的愛上了別人，一定會直接跟我說然後斷絕我們的關係。”元熙神情堅毅，但語氣仍有絲絲苦澀，“其中蹊蹺太多，無論是逝去的她，還是剛剛找到的孩子，我都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更是要給自己一個交代！絕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了。
“可年代久遠，知情人都已經去世，那個時候更沒有進入信息時代……”
“那就麻煩你跑一趟了。”
在助理愣怔的目光中，鄭重道：“派你去辦這件事是我的私心，之後我會給你補償。”
……
元熙揉了揉太陽穴，回到家已是晚上。
“熙。”
冷清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他側首，貴族做派的翩翩公子施施然坐在沙發上，遠看就像一幅中古時期貴族們的肖像畫。
畫中人問道：“去書房？”
這是給他麵子的意思。元熙卻道：“不用了，在哪裏說都一樣。”頓了頓，扯出一抹笑，“畢竟隻有你不知道了。”
“……”
看著艾倫，一字一句地說：“葉璃是我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