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情深
所以當顧老太看著那一條舌頭向她卷來時，她竟然任由那條舌頭拉著她，很是安然的朝著河水裏落去。
就當她準備落在水裏時，卻感覺到腰上有什麽用力的頂著，睜開眼一看，就見顧老太爺的頭死死的頂著她的腰。
渾濁的雙眼裏全是祈求的眼光，似乎帶著無限的遺憾，跟著用力將顧老太太朝樹上一頂，然後猛的朝著河水裏落去，拉著那些舌頭連同黑色發絲一塊沉入了河水之中。
顧老太太還依依不舍的看著顧老太爺落入河水之中，卻發現那些黑色發絲蟲下麵還有著一團漆黑的人影，將顧老太爺死命的朝下拉。
卻又好像要從河水中湧出來，又被顧老太爺給壓住了，然後順著河水被衝走了。
顧老太看著那一團漆黑的東西遠去，一路上皆有著閃電跟隨，時不時的還有漆黑的東西從河水中冒出來，卻又被閃電給劈了下去。
顧老太說完，眼淚嘩嘩的朝下流，眼睛順著河水朝下望去，似乎想再看到顧老太爺。
我聽著心裏一陣奇怪，也就是說竹筍尖裏所有的東西，無論是那隻活蛤蟆也好，還是那些舌頭也罷，或者黑色的發絲蟲，以及那個一直沒有露同真容的黑影，都跟著一塊走了。
可我爺爺呢？
想到爺爺我心底就一陣抽痛，顧老太太卻再三表時，河水太渾濁，顧老太爺的頭是因為停留了，她才能看清，至於其他的，她完全沒有看到。
說完，她還一個勁的扯著我，說那天殺的死了這麽多年了，怎麽屍體還是這樣？
明明她看著他落氣的，死時很安祥，為什麽現在卻變得這麽詭異嚇人？這是做了什麽孽？
這是老人家第一次撕心裂肺的質問我，可我卻答不出來，隻得眼巴巴的看著顧一鳴，然後一個人先走了。
顧一鳴伸手扶著顧老太太，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過了小半天，等他走到我身邊時，顧老太情緒已經基本穩定了。
我伸手扶住顧一鳴，沒有問他跟顧老太說了什麽，隻是問他要不要上竹筍尖看看。
想來他也知道那座隻剩山基石頭的山並不是一座普通的山了，跟他家和我家似乎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我們一路閑聊，如同出遊一般，雨後的太陽照在我們身上，竟然讓我有一種錯覺。
我不是那個被壓得喘不過氣的曹影，他不再是那個前路已經完全被鋪好的顧一鳴，我們是很自由的兩個人……
可當我看到竹筍尖那座如同拔地而起的石山時，我那一路消失的壓力，隨著那山瞬間壓了下來。
站在那山腳下，顧一鳴立馬朝我道：“這山不同了。”
我也感覺到了，以前竹筍尖有樹有草，但還是能感覺到從裏到外散發出一種“勢”。
那種“勢”比我刻出來的任何一個符紋都讓人有壓迫感，可現在，那種壓迫感沒有了，隻剩下一座看上去空蕩，實際上更加空蕩的石山。
但我們還是順著石頭較平穩的地方朝上走，一直走到山頂，那個石洞原先的地方全部被轟開，就好像在山頂上鑿出了一個亭子。
我跟顧一鳴在亭子外站了站，靜靜的看著那個被雷轟開的洞口。
幹淨平穩得好像已經被雨水衝刷得沒有半點肮髒的痕跡，純潔得讓我都有一種錯覺，似乎以前在這洞裏發生的事情都是我記憶的錯亂。
圍著石洞轉了幾圈，所有的地方都是密實的，連個老鼠洞都沒有。
可我明明記得那些舌頭，還有那些黑色的發絲蟲，是從這石洞裏鑽出鑽進的啊？
看完之後，我還是不死心，讓顧一鳴在一邊站好，我用手一點點的摸過石壁的邊緣，手指都磨破了皮，卻依舊半點發現都沒有。
天黑之後，師父拿著手電找到我了，對著我的臉重重的就是一巴掌，然後扶著顧一鳴就走到外麵朝山下大叫著村長的名字。
我並不知道師父為什麽打我，卻了沒有生氣，摸了摸火辣辣的臉，我看著跟師父據理力爭的顧一鳴，心底一陣苦澀。
聽不清顧一鳴跟師父說了什麽，隻見他很是氣憤的柱著拐棍快步的走到我麵前，試著朝我伸了伸手，慢慢的撫上我的臉，問我痛不痛。
那時他的臉上帶著很淡的心痛，卻有著我從來沒有見過的溫柔，有那麽一瞬間，我竟然想著就這樣算了，就這樣死掉算了。
可現實總是會給心存幻想的人一盤冷水，顧執和他老婆不知道何時站在了竹筍尖，沉沉的叫著顧一鳴的名字。
這讓顧一鳴身體一顫抖，卻依舊朝我輕聲道：“等我，有事記得找我。”
說完，他從懷裏掏出一個指節大小的竹筒塞到我懷裏，轉頭就朝著顧執他們兩口子走去。
顧執他老婆緊緊的抱著顧一鳴，顧執卻死死的瞪著我，眼裏全是怨恨的神情。
我知道他們怨恨我也是有道理的，畢竟顧一鳴是因為我才回來的，也是因為我才瞎了眼。
緊了緊手裏的竹筒，我看著顧執兩口子緊緊的擁著顧一鳴朝山下走去。
臨走時，村長訕訕的看了我一眼，眼裏全是祈求，但卻沒有走過來說什麽，抬腳就跟著走了。
一直到所有人都離開了，師父才慢慢的走到我身邊，認真的盯著我道：“知道我為什麽打你嗎？”
我想搖頭，卻又發現根本沒必要，揉了揉臉朝他苦苦一笑道：“師父打徒弟，應該的。”
我這話一出，師父眼裏怒氣一閃而過，猛的站起來，對著我的臉又重重的一巴掌，然後看著我道：“現在知道了吧？”
這一巴掌比上一巴掌用力更猛，我幾乎都聞到了嘴裏的血腥味，一股子腥甜立馬從嘴裏蔓延開來。
心底突然一股子怒氣湧起，我靜靜的看著師父，然後將頭一點點的湊過去道：“解氣不？再來？”
果然師父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拍得我整個腦袋都發蒙，耳朵嗡嗡作響。
“現在明白了嗎？”師父雙眼幾乎瞪出，對著我大吼道。
我依舊搖頭，他猛的又舉起手。
本能的閉上眼，耳邊傳來曹顥的尖叫聲，然後身體被人一把抱開，卻根本沒有感覺到那種火辣辣的痛意。
睜開眼一看，就見曹顥幾乎整個身子都吊在師父的胳膊上，木沐攔腰抱著我，將我抱出去老遠，還心疼的看著我的臉。
“姐姐，快跑！快跑！”曹顥吊在師父胳膊上，還對著他一通亂踢，嘴裏嗷嗷亂叫。
我隻是靜靜的看著師父，然後伸手將木沐的手推開。
他卻朝我一個勁的搖頭，推著我一個勁的朝外走。
洞外齊白靜靜的站著，眼裏帶著怒氣，卻沒有走進，隻是死死的瞪著我，好像要瞪死我一般。
我苦苦一笑，在他們眼裏，跟顧執看我一樣吧，是我害了他們所有人。
活該我就應該一生下來，就被活活掐死，免得現在出來禍害人。
這想法剛一起來，師父就一把將曹顥撈在懷裏，三兩步走到我麵前，對著我又重重的一巴掌，朝我大吼道：“你還笑，還笑！”
“你爺爺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還為了你布下了這麽多的局，拉了我們這麽多人陪著你玩。結果你呢？”師父越說越氣憤，抬手又要來打我。
木沐連忙抱著他的胳膊，卻再也不敢吭聲。
“你根本就不拿你的命當回事，你隻記得你爹娘不要你了，你爺爺不要你了，我們都希望你死。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是希望你死，可我更盼著你活!”師父氣急，一把甩開木沐，抬手給自己重重的甩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