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如同有實質的黑影
我一邊吃驚與爺爺為什麽不怪我,一邊更吃驚於他終於說到了重點。
但更重要的是,他的手掌似乎又恢複了那種暖暖的溫度,放在我頭底十分的舒服,讓我心底也跟著暖暖的。
可我等了很久,爺爺卻沒有告訴我,隻是慢慢的將手拿開,盯著我的眼睛輕輕的道:“等你能自己刻出一塊長陰碑時,我就告訴你,告訴你,我們曹家的秘密,以及你爹是為什麽死的。”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賣關子,但他不說,我問了也不會說。
抱起曹顥看著又開始朝旱煙杆裏裝煙的爺爺,原本想叫他回屋的話又噎了下去。
將曹顥放在床上,我看著他那張小臉,不明白為什麽他明明是我娘生的,而且很清楚是我爹死後搞大我娘的肚子生的,可爺爺卻說我才是跟他有唯一血脈關係的人,難道曹顥不是嗎?
許多問題根本就想不通,我也不準備多想,因為這些都不是我這個七歲女孩子可以想的。
第二天一早,我依舊去村長老娘的墳前刻碑,老太太的鬼魂依舊在不緊不慢的勺著水,見我來了卻朝我笑了笑。
這次我沒有再急急的撇過臉去,而是朝她也回了一個笑容,昨晚如果不是她那塊貼身的帕子,也許我就沒有命了。
雖然昨晚爺爺沒有說為什麽那隻活蛤蟆為什麽見到帕子會失神,但我想也更願意相信是顧老爺子聞到了那帕子上老伴的味道,從而想起了老伴,一時清醒才讓我有了機會逃生。
將石碑最後一點刻完,我調好朱砂紅漆,描好碑,又細細看了一遍,用樹枝蓋好,等晚上讓爺爺看好時辰再豎碑就成了。
走到墳旁,對著勺水的老太太說了聲對不起。
雖然並不是我將她活埋,可這塊在困她一生一世的碑卻是由我刻的,而我明知道後果是什麽,卻還是刻了。
她靜靜的看著我,然後朝我搖了搖頭,擺了擺指甲完全脫落的手,輕輕歎氣道:“人活一輩子,還不是為了子孫後代,死了能給他們做點事,也算值了。”
我聽著心裏一酸,跪在墳前,對著她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可等我抬起頭來的時候,卻見旁邊不知道什麽時候跪著顧一鳴。
顧老太太正朝我們擺著手嗬嗬的笑著,滿是血的額頭也散開了,眼裏滿滿的都是欣慰。
一磕完頭,顧一鳴朝顧老太太點了點頭,在她笑著的注視中拉起我,瞄了一眼被我又用樹枝蓋上的石碑,拉著我慢慢的朝著後邊的山上走去。
知道他是有事跟我說,我也沒有問,任由他拉著手一路朝後山走。
一直到了山頂,顧一鳴找了一棵大樹坐下,這才看著我道:“昨晚我回去想了一晚。”
廢話!
我用腳將旁邊的雜草掃倒,然後坐在上麵,心裏暗罵道:昨晚碰到那麽古怪的事,你睡不著不害怕一整晚才怪。更何況,那隻活蛤蟆頂著的還是你太爺爺的頭,那貨估計還想拉你去做墊背。
顧一鳴見我沒有配合的問他想什麽,他的高深再也裝不下去,當下氣急的看著我道:“你好歹也是一個能描出束魂碑的碑師,你就不想想這事有什麽古怪嗎?”
有點莫名其妙的看著顧一鳴,換成他一晚上將束魂碑的圖紋碑文描個百八十遍,也能閉著眼睛就能描出來好不。
見我還不說話,顧一鳴是真急了,重重的扯了一下我道:“你見那刻有石頭上的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碑,我太爺爺的真正的碑是刻在那隻蛤蟆身上的,以活物為棺,而且還是天生天養的活物,可這是要遭天譴的。”
我莫名的看著顧一鳴,他說的那些我昨晚就知道了,還不是想的,是我爺爺說的。
同時對他深表同情,就算是天譴也是他們家遭天譴,我們家也就我爺爺了,他反正又刻了一塊,也不在乎這一次吧。
顧一鳴這會是真急了,一把將我扯過去,鼻子都快跟我碰到一塊了,朝我低吼道:“你啞巴啦?你就不想想,我太奶奶根本就沒有給我托夢,我太爺爺的魂魄被困在那隻活蛤蟆體內,根本也不可能跟我托夢,更不會有什麽鬼上身的事情發生。”
“那麽那晚在夢裏讓我快回來的是誰,又到底是誰附在我身上,讓我去罵我爺爺呢?”顧一鳴盯著我的眼裏,滿滿的都是疑問。
他這一說,我也有點蒙,可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正想著,猛的聽到後麵嘩嘩的大響,跟著一團黑影猛的從上麵罩了下來,飛快的將我跟顧一鳴籠罩在中間。
這時太陽才開始下山,明明天邊還有點夕陽,可這猛的黑下來,卻讓我心頭一驚,跟著卻被顧一鳴死死的抱住。
然後就聽到他沉喝一聲:“疾!”
眼前就是一亮,就見顧一鳴左手死死的拉著我,右手食中兩指緊緊的繃著,可兩指的指尖,竟然有著幽藍的火焰輕輕的跳動著,看得我兩眼發直。
有這本事,這得省多少電,省多少火柴多少蠟燭啊。
這藍光隻堪堪照到我跟他兩人的周圍,根本就透不過這團黑影,我手連忙從工具箱裏掏出鏨子和錘子據在手裏,這是目前我用得最熟悉的東西了。
顧一鳴更是全身緊繃,左手死死的拉著我,額頭慢慢的開始冒汗,似乎繃著兩根手指十分吃力,雙眼卻飛快的打量著四周。
這團黑影似乎有實質一般,越來越濃,壓得我跟顧一鳴都喘不過氣來,跟著他指尖的那團幽藍火光跳動了一下,竟然開始越變越小。
顧一鳴連忙屏住了氣,食中兩指又拚命的朝後挺了挺,我幾乎都可以看到他指節的指骨要從肉中間透了出來。
可就算是這樣,那團黑影卻依舊越壓越重,好像我跟顧一鳴不是被一團黑色的空氣罩住,而是掉落在一片漆黑的深水裏麵。
眼看著顧一鳴挺著手指的藍色火光越來越暗,顧一鳴額頭上更是汗水直流,可他卻依舊死死的扯著我,咬著牙幾乎一字一句的朝我道:“呆會這命火會突然大作,你趁著這火光照亮的地方,趕快朝外跑,跑不動就用你的鏨子用力砸。”
我聽著就是一愣,他這樣子似乎準備讓我一個人跑,原本一直任由他握著的手,不由自主的回握了他一下。
跟著卻聽到他猛的痛呼了一聲,隻見他右手的食中兩指竟然生生的被朝後掰去,哢哢的骨裂之聲傳來。
而我全身也開始生痛,就好像身體瞬間被埋到土裏一般,壓力從四麵八方傳來,胸口悶得連氣都喘不過。
又是哢的一聲大響,顧一鳴的食指啪的一下濺出了血花,一根細白的骨頭從他肉裏蹦了出來,而他指間的命火也跟著跳動了一下,變得隻有頭發絲般大小,好像隨時都在滅掉一般,隻能照到顧一鳴的兩個指尖。
這命火一小,我四周立馬陷入了黑暗,跟著我感覺到無數細小的東西飛快的貼著我的身體。
那些東西像手又好像有吸力的觸角,又像了落入了蟲堆之中,全身上下無處不附著蟲子,而那些吸盤死死的吸附著我,似乎有什麽飛快的從身體裏流逝。
我連忙用鐵鏨子胡亂的甩著,卻發現那些東西越來越多,跟著還有什麽朝著我嘴裏鑽去。
那些東西又滑又濕,又好像無處不帶著吸盤,不停的吸吮著我一般。
瞬間無盡的絕望傳來,我突然好像掉到了水蛭池中一般,全身上下全吸滿了要吸我血的水蛭。
哢的又是一聲輕響,顧一鳴中指也斷了,森森白骨從肉裏鑽出,他吸得倒吸一口氣,指尖如同發絲一般微弱的命火晃動了兩下,突然之間就滅掉了。
無窮無盡的黑暗傳來,無數如同觸手又如同吸盤一般濕滑的東西瞬間將我淹沒。
我將鏨子錘子一片亂舞,卻發現全身越來越沉重,就好像被什麽東西生生活埋了一般。
身體越來越重,似乎有什麽被一點點的吸走,耳邊突然傳來嗬嗬的笑聲,然後我慢慢的失去了意識,任由黑暗之中那些東西將我吸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