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這一切都讓我惡心

  北朗敦，某個修建於山坡之上的豪華宅邸。


  四層的窗戶前，兩個人正望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馬車與行人。


  遠處的工廠煙囪冒出黑煙，將清晨的天空染成黃灰色。


  這兩人，一個是亞裔，穿著西裝，年齡約摸30多歲，表情似笑非笑，右手拿著一根手杖。


  另一個人是純正的朗敦人，年齡約摸50多歲，他穿著19世紀的紳士西裝，其名貴程度足夠匹配這豪華的辦公室，嘴唇和鼻子之間有一撮山羊胡。


  “有何感想？陳克先生？在這個世界上最發達的國家中，最發達的城市。毫不誇張的說，我們正在見證曆史。”山羊胡道。


  “真是令人印象深刻，肖恩先生，滿城都是工廠，泥濘的街道上人群穿梭，空氣裏也充滿了鐵屑和煤炭的味道，而且好像每一個人都很忙。”陳克笑道。


  “你看到的是肮髒的環境和疲憊的人們，但我看到的是極致的效率。陳克，我們正處於偉大的時代，從沒有哪個時代能比現在更有效率。”肖恩笑了笑。


  “這個城市就像是一台機器，而你把人命當作燃料。”陳克也複合道。


  “沒錯，我喜歡你的這個比喻，還有什麽燃料會比人的轉化率更高呢？按照我的話來說，太陽之下，眾生有別，那些不像你我這樣有著獨特才能的人，在這個時代至少還有成為燃料的機會。”肖恩胡笑道。


  他繞過桌子，從一旁的櫥櫃裏取出兩隻玻璃杯和一瓶酒，擺在桌子上倒滿。


  “來，這是1812佳釀，一般的客人我可不會拿出來款待。”肖恩將酒杯遞給陳克。


  陳克接過酒，琥珀色的液體在玻璃杯裏翻滾，通過酒杯看肖恩，他的臉扭曲歪斜，就像是惡魔。


  “一塊煤隻能燒30分鍾，但一個人能被用上30年。朗敦有100多萬常住人口，隨著更多外國人的湧入，加上他們還會生孩子，你知道的陳克先生，我們不會缺少燃料。通過恰到好處的工資調整，以及工時安排，我們能夠隻付出一點點代價，就擁有極大的效率，而且疲於奔命的生活也會極大的削弱工人們製造麻煩的情緒，我真是愛死這種社會製度了。”肖恩看著窗外，一邊說著，一邊將酒一口氣倒入口中。


  “這種行為我能用剝削和壓榨這兩個詞來形容嗎？”陳克問道。


  “我更願意用效率和節約來形容這種行為，這套製度支撐起這個時代最偉大的城市，至少他們填飽了肚子，能夠生孩子，能夠有房子住。不然呢？他們難道想上街乞討嗎？”肖恩笑道。


  “你說的很對。”陳克舉起酒杯做了一個交碰的動作，然後一口喝掉。


  “你見過馬克思嗎？那個德聯來的思想家。”肖恩道。


  “還沒，我並不關心他。”陳克搖搖頭。


  “他的瘋言瘋語讓我心煩，而且好像也確實影響到了一些人，總有一天我會想辦法對付他。但我們今天還是先把注意力放在你我之間的生意上。”肖恩將被子放在桌子上。


  “我許諾給你的東西，遠超這個時代的蒸汽和齒輪，你也已經見識過它的潛力。”陳克道。


  “沒錯，這也是為什麽你能站在我的辦公室裏，你要知道，我很少會見陌生人，何況是緋凰共和那邊的人，當然，沒有別的意思……”肖恩擺了擺手。


  “肖恩萊科寧，朗敦80%的工廠都是你的，在蒸汽的浪潮中，這座城市就是世界的中心，我知道你的地位意味著什麽。”陳克笑道。


  “誰掌握了朗敦，誰就能控製世界。陳克，神權即將隕落，今後統治世界的將是小小的硬幣。我已經預見了未來，而我現在要做的，隻是牢牢把握住機會。”肖恩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


  “你難道想取代女王？”陳克笑道。


  “我隻跟你說，陳克。現在，就是此時此刻，朗敦需要的是我這樣的企業家，而不是維多利亞女王。嘿嘿嘿……再加上你即將給我的那個東西，不隻是英格拉姆，整個世界都勢在必得，你懂我的意思。”肖恩笑道，露出自己嘴裏的金牙。


  “我希望你別忘了自己的承諾，你能否得到它，取決於你有沒有幫我找到那顆鑽石。”陳克提醒道。


  “當然……當然，綠色的鑽石，我不明白，你擁有如此神奇的寶物，卻尋找著一顆平平無奇的綠色鑽石，如果你喜歡鑽石，我大可以給你許多。”肖恩不解。


  “那顆鑽石對於我有別樣的意義，你隻管幫我找到就行。”陳克道。


  “沒問題，沒問題。我的人遍布朗敦，一有消息，立馬通知你。”肖恩道。


  陳克微微鞠躬，退出肖恩的辦公室。等陳克走後，肖恩叫來隨身仆從。


  “先生，請吩咐。”仆人道。


  “幫我準備馬車，我要去見女王。”肖恩冷冷道。


  一輛環城的蒸汽火車正呼哧呼哧的在軌道上奔跑，一路駛過城區和田野。


  現在已經是正午，穿著西裝的陳克在車廂裏漫步，身邊跟著幾個同樣穿西裝的人。


  車廂裏沒人說話，都在忙碌著，他們用數十台筆記本和大型工作站，搭建起一個臨時的局域網絡。


  陳克的助手們整理了許多19世紀朗敦的資料，傳遞到陳克的個人平板上，由於19世紀沒有衛星，他們沒辦法建立一個可以遠程連接的無線網，所以在這個時代，陳克一行人還是得靠腿兒來解決聯絡問題。


  “一切都安排妥當，我在這個世界也和一些自命不凡的家夥建立了合作關係，耗子們也都打掃幹淨，難能可貴的是，這個時代不僅有綠色聖鑽的下落，還有基金會死對頭降神派的前身，說不定，有機會能夠一石二鳥。”陳克道。


  “為了犧牲的同誌們。”車廂裏的人們看向陳克。


  “為了犧牲的同誌們。”陳克也附和。


  他一個人來到一節貨廂，黑漆漆的貨廂裏，有一個女人正低聲沉吟。


  陳克打開燈，麵前出現一個刑架，一個被削了四肢的亞裔女人被鐵鉤穿了鎖骨，血淋淋的掛在上麵。


  那便是徐靜，她頭發被剃光，腦殼被削了一半，露出紅丹丹的大腦，幾十根管子插在腦後。


  她身上一絲不掛，身體正麵被整個剖開，五髒六腑都露在外麵，然而，即使如此，她也並沒有死。


  因為一個碩大的維生罐子杵在徐靜旁邊，諸多管子將營養液直接供給到她的肝髒和腸道上，並為她的心髒裝了起搏器一樣的東西。


  然而，唯獨沒有止痛劑。


  “今天我去見了這座城裏最富有的人。你知道我的感受嗎？”陳克走到徐靜身邊，冷冷道。


  “我隻覺得惡心。無論是他，還是這個時代，這一切都讓我覺得惡心。”陳克臉上露出鄙夷的神情。


  “我將毀了你們的未來，在赤色的黎明，人類將再次成為一體，不再有壓迫和剝削，隻有永恒的公平！”陳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