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010:亂世人(求推薦票收藏)
程路閃身如電,一個回轉,手指間已經浮現出一點血腥,對著撲來的少年便是一點,少年張牙舞爪動作一頓。
仿佛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般,突兀放下雙臂,眼神呆滯,握著大刀的張獵戶這下從屋內走出,身上多有咬痕。
程路眉頭緊皺,眼前這蓬頭垢麵的行屍,不正是張獵戶的徒弟,眼神中充斥著疑惑不解。
“程鏢頭,您怎地會製服這怪物之法?”
張獵戶眼神渾濁,氣息不穩,虛弱問道,同時彎腰撿起被打翻的馬紮。
“跟一些道士練過。”程路看了眼少年眼角上的青黑,伸手攤開的嘴巴,尖銳利齒映入眼簾,“你徒弟?”
按照何道士的話說,這行屍被製服後,行屍特征將會快速消失,可為何眼前的少年,依舊保持著行屍特征?
“野地裏撿來的,這幾晚便會鬼哭狼嚎,化為僵屍。”
程路張了張嘴,愣是半句話說不出來,張獵戶靠山吃了一輩子,經驗豐富老道,但凡山裏的東西,能隨便帶出來?
“先抹點吧。”
程路牽來馬匹,從馬屁股上的包裹中拿出一瓶小陶罐,攤開來,內裏皆是潔白的糯米,“啊!”
滋滋。
宛若熱油碰到了肉,張獵戶被咬的傷痕上滋滋冒出黑煙,糯米迅速變黑,老頭子渾身分泌出黑色汗水。
“果然是僵屍。”
程路呢喃了一句,繼續給張獵戶換糯米,直到糯米變成黑米,老獵戶臉色才恢複了些,少年自始至終站在樹影下不曾動彈。
“程鏢頭,老夫能拜托您一件事嗎?”
程路看了眼黑米,唉,沒用了,好在出發前在酒家拿了些,沒成想還真派上用場,“有什麽,你就說給我聽。”
“老頭一身手藝,沒個願意學的後生,這急了,在山裏看到阿豹,這才帶回,想當個衣缽傳人,誰曾想…他竟然是那般怪物,
程鏢頭,阿豹雖然是怪物,卻沒咬過任何人,烈日下他會化須彌於無形,求求你,帶他進屋。”
張獵戶老淚縱橫,程路不為所動。
這少年身上竟然有如此屍毒,肯定不是行屍,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讓太陽消滅他,靜靜坐在一旁。
“程鏢頭,老夫求你了,老夫快古稀了,沒個徒弟,這手藝眼看著要失傳,求您了,求您了。”
“唉。”
程路歎了口氣,一個花甲老頭,那怕自己陷入快死的境地,還不忘哀求自己,他又如何能忍心呢?
“你這徒弟,在那兒找到的?”
“在飛龍穀。”
“他什麽時候開始有這特征?”
“兩個月之前,十五月圓對月朝拜,尖牙利齒,力大無窮,老夫初喜悅,阿豹天生神力,必定能將老夫所學傳承下去,
直至家畜無辜死亡,鮮血盡去,坊間多有傳聞,老夫便帶著阿豹至此隱居。”
程路起身,將阿豹搬回木屋,勸嗎?
張獵戶也自己說了,發揚他的所學,傳承技藝,比自個身家性命都重,他這個外人,又能說些什麽?
“師傅!”
程路聞言一驚,寒芒一閃,腰間跨到卻是出鞘,握著刀把,瞪著少年,阿豹渾身顫抖,一副快哭的表情,“師…師傅!”
“程鏢頭,阿豹已經恢複了,求您不要傷害他。”
程路皺眉,阿豹雙目有神,眉清目秀,倒是一副好皮囊,前後反差太大,那個襲擊自己的阿豹,可沒有任何神智可言,
此刻的他,跟襲擊自己時簡直判若兩人,佩刀入鞘,看著阿豹擔憂的看著張獵戶身上的傷痕。
“你知道你的事情?”
程路凝眉,聽阿豹的語氣,這似乎不是第一次了。
“嗯。”
阿豹頷首,眼神中帶著一絲懼怕。
“好自為之吧。”程路說完便離開木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又能如何?
翻身上馬,這行屍盤踞成窩,都是鄰居,張獵戶也是清水縣老人,他無可奈何,也懶得去管。
走了半日,已經是清水河上遊,此地河流顯得異常平靜,靜靜等待許久,不見任何動靜,下馬,一邊叼著燒餅,拍倒一棵足夠長的大樹。
“嘿!”程路氣沉丹田,以一己之力,將大樹攔腰抱起,千斤之力,爆發無虞,十多丈高的大樹,轟的一聲轟鳴便架在了河上。
首尾皆著地。
程路氣喘籲籲,頭一回見識到,自身可怕的力量,扛起馬匹,在獨木上健步如飛,不出三十息,已然渡過了清水河。
“哼。”
馬打了個響鼻,似是讚賞,這幾日一直被扛著,它已經習慣了,這個騎自己的人,時不時扛著自己跑。
放下馬匹,程路抽出刀,踏在獨木上走了四五丈,揮舞刀鋒,一半三十六路刀法打完,哢嚓一聲悶響。
一腳踏在獨木上,隨著哢噠一聲,程路如同飛燕般跨過四五丈的距離,落在岸邊,回頭看了眼被河水衝了七八丈的獨木,這才心滿意足上岸。
他又不是聖人,沒必要留著這根獨木,主要是,不讓對岸的行屍,找到過河的支點,畢竟清水縣雖是個縣城。
但真的不敢恭維。
騎著馬,在傍晚時分,看到了低矮不足半丈的城牆,還是土牆結構,牌匾上破了個大洞,歪歪斜斜寫著清水二字。
門口衙役無精打采靠著長槍休息,一副縱欲過度,一蹶不振的姿態,往來百姓菜色臉,瘦弱不堪。
殘陽如血之下,更彰顯的清水縣的破敗。
然而就是這幅破敗的景象,卻是周圍縣當中,屈指可數的富裕縣。
馬蹄聲吸引百姓們的目光,入眼是高頭大馬,接著是年輕人,百姓不認識程鏢頭,但卻認識馬屁股上,包裹上插著的小旗幟上的天涯二字。
“爺,施舍點吃的吧。”
“爺,家中孩兒已經斷糧三日。”
“爺,一家七口已經五日沒吃的了。”
程路臉色微黑,被一群菜色大媽攔著,揮舞馬鞭在空中發出啪嗒一聲,菜色大媽們渾身一聳,立馬往路邊躥去。
過往漢子指指點點,露出仰慕姿態,一夥蓬頭垢麵,麵黃肌瘦的小兒遠遠圍著程路,黑白分明的眼中滿是期盼。
下意識揮舞的馬鞭終究落了下去,七八個孩童不過六七歲的樣子,這個年紀,本該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無憂無慮玩耍的時刻。
此刻卻為了生計,唉,這吃人的世道。
“拿去分了吧。”
程路將最後的幹糧分給少年們,少年們爭搶著,大餅落在滿是汙水的道上,依舊抓起來塞進嘴裏,路邊餓漢眼前一亮,三三兩兩聚攏過來。
一名餓漢一腳踹開半大少年,踩在他身上,抓起他手裏的大餅就往嘴裏塞,馬鞭如電抽來,餓漢慘叫倒地,仍然抓著大餅伴隨著泥土往嘴裏塞。
程路要揮的馬鞭頓住了,“任何人,不得搶食。”
餓漢們攝於程路威武,不敢上前,充滿貪婪的眼神看著已經分食的少年們,程路沒在停留,馬兒小跑著往天涯鏢局而去。
吃人的世道,他不知道餓漢們會如何對待孩童,也不知餓漢們算不算餓,那被自己打的那怕皮開肉綻,也抓著伴隨泥土汙水的大餅塞進嘴裏的畫麵。
讓他記憶尤深。
小兒無所依,餓漢滿地走,窮婦難飽腹。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隻知道,自己活下去最重要。
看著一丈多高的院牆,大門顯得破敗了些,上書是兩枚銅錢樣的木雕,上書天涯鏢局四個大字,門口站著一名靠在牆邊睡覺的小工。
“誰啊?”
小工睡眠淺,聽著馬蹄聲迷糊揉著眼睛,入眼的是一匹棕馬,之後是馬屁股上的鏢旗,一下子清醒過來,“回來了,鏢頭回來了!”
聽著小工的大喊,程路笑了一下,又想起那孩童們爭搶的畫麵,不一會,便聚集三五人,兩個菜色臉的大娘,三個粗布麻衣的漢子。
“鏢頭,兄弟們呢?”四十多的老於看了眼程路,聲音帶著一絲震顫。
大娘們好似明白了什麽,其餘兩名走鏢人低下頭。
程路沒見記憶中的妹妹,“韻兒呢?”
“鏢頭,小姐一直把自己關在屋裏,每日以淚洗麵。”一名年歲大些的老大娘難掩悲傷的語氣。
“將小姐叫來,我們去聚義廳議事。”程路將馬屁股上的包裹拿下。
天涯鏢局充滿一股破敗氛圍,也難怪,這裏畢竟失去他主人的音訊,快二旬了。
聚義廳,三名走鏢人,兩名洗衣做飯的農婦,小工,一襲青色衣裙顯現出一點紅色的褶皺,清麗素顏,不戴任何頭飾卻也掩蓋不住的清水芙蓉之姿。
倒是隨了原主,程韻的眼睛,比程路更大更有靈氣,少女哇的一聲哭出,撲在程路懷中。
“讓你擔心了。”程路拍著妹子的後背,語氣不由得軟了下來,他不是原主,但程韻眼中那種依賴的神色,卻令他感到心痛。
安撫一番程韻,程路看向天涯鏢局最後的家底,將事情事無巨細的說了一遍,每個人都等待著最後的答案。
“鏢局…。”
“呦,程鏢頭回來了,可是多日不見啊。”
程路話剛出口,就被一聲尖銳的話語打破,隨之而來的,是三名八品武夫跟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富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