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除了恨就是恨
“他們說你爸爸在監獄出事了,出事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隨後媽媽就好像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能機械的重複著這幾句話。
“出事了,出事了……”
我掛上電話,急匆匆的跑回家,這一次,我是真的感覺到了媽媽的不對勁。
爸爸出事了,就在陳韻給我電話後,這裏邊有什麽關聯麽?
到底是什麽事?
我什麽都顧不得的往家裏跑。
家裏開著門,媽媽呆呆的坐在地上。
“媽!”我對著她驚恐的叫了一聲,媽媽木訥的回頭看我。
“你爸爸出事了,出事了。”她的眼神空洞,好像什麽都沒看到。
我的手腳一下子軟了下去。
我慢慢的走過去,輕聲問道:“什麽事?我們要趕緊勾起麽?”
“出事了,出事了。”媽媽神經質的重複著這句話。
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我一把抓住媽媽的手說:“媽!你別嚇我啊!你說啊,爸爸到底出了什麽事?”
這個時候媽媽好像才清醒了一點,看見我立馬害怕的抓住我說:“出事了,你爸爸出事了,他們說在醫院讓我們去。”
“好,別著急,我們這就趕過去,肯定沒事的。”
我的心裏雖然著急,但是卻也不知道是什麽事情,或許媽媽早就知道了,但是一直都不說,就說爸爸出事了,在醫院。
可是沒想到,等到我們的卻是爸爸冷冰冰的屍體。
“你爸爸在洗澡的時候趁大家不注意,在水龍頭上上吊死了。”監獄的警官這麽對我們說。
當時我來不及看媽媽是什麽表情,我隻覺得著肯定是笑話。
我不敢置信的再問了一遍說:“你說什麽?我爸爸他怎麽了?”
“自殺。”那個男人說,“對不起,是我們的失職。”
他對著我們深深的鞠躬。
我愣著,腦子僵住了。
媽媽卻很冷靜,甚至一滴眼淚都沒流,她輕輕的笑了一下說:“你不知道,我昨天還夢見你爸爸了,他說他過的很辛苦。想早點解脫,我還笑著對他說你是想我想的吧,你爸爸也笑笑,但是不說話。”
“你說,你爸爸怎麽就走了呢?就這麽幾年,我說在家等著他回來,但是他就是不想再堅持了,還有我呢,他怎麽就堅持不下去了?”媽媽反複的念叨,“還有我呢,怎麽就不能再堅持了?”
接二連三的事情讓我招架不住,我強撐著身體跑上跑下。
我不相信爸爸就這麽死了。
我要屍檢。
但是不用屍檢,肉眼可見就能看見爸爸身上的傷痕,青青紫紫。
我想見尖叫,但是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眼前的一切我都不敢相信。
我知道那種疼是從骨子裏發出來的絕望,爸爸居然在監獄裏受到了這樣的對待。
然後調查結果是監獄裏犯人對新人的“例行教育”,而爸爸受不了了,就選擇了上吊。
那幾個犯人也因此加大了刑罰。
但是他們的名字我一一記下。
我總覺得事情不會是這麽簡單,陳韻?
她在電話裏明明是在威脅我!看來她是真的想害我家破人亡!
那幾個犯人的家屬賬戶分別有不菲的金額入賬。
陳韻!我和你不共戴天!
我壓著心裏的火氣,強撐著身體操持爸爸的葬禮。
很多人都說爸爸死的不光彩,不應該辦葬禮,但是我們家卻不這麽認為,不管怎麽說都是我的家人,我不能讓爸爸就這麽憋屈的走。
媽媽一直陪在爸爸的身邊,沒有休息一分鍾,我憂心忡忡的看著媽媽,總是害怕媽媽也出事。
“媽媽,去休息下巴。”我一起跪下,給爸爸燒著紙錢。
不知不覺見眼淚就啪嗒啪嗒的掉下來了。
但是媽媽的臉上我卻看見了笑,“媽?”
“你不知道,以前你爸爸啊總是說以後一定要比我晚一點死,這樣他就可以把我送走,身後的是都替我寮裏趕緊了,讓我走的無憂無慮。但是我就不不樂意了,我說憑什麽啊你要比我活的久?我眼看著他死,讓他在那邊給我探好了路我再去。”
媽媽說去爸爸臉上都是笑,可笑卻充滿著悲傷,眼底一邊死寂。
火光照亮了她的臉,洋溢著讓人心碎的笑。
我靜靜的在一旁聽著。
“其實啊我覺得還是一起走的比較好,到哪都是個伴。黃泉路上不孤單。但是吧,又覺得我替你爸爸料理後事,給他送終也挺好的,他照顧了我大半輩子,我也照顧照顧他。”媽媽眼睛盯著前方爸爸的臉,滿眼神情。
我心裏隱隱的不安,媽媽的這種狀態,我怕送走了爸爸,媽媽就堅持不住病倒了。
妹妹和弟弟在後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接受自己的至親離開自己,離開這個人世。
此時我的心裏都是仇恨,我會讓陳韻付出代價的!
次日就是葬禮現場。
認識的,有聯係的,遠親親朋都來吊唁。
弟弟在門口迎接著,我招待著眾人,已經累到了麻木。
“哎呦,這麽年輕就死了,真是造孽啊。”
“據說是進去了,受不了就自殺了,你說嘖嘖。”
人們的議論我也聽到麻木。
我機械的說謝謝,彎腰鞠躬。
“哎?好家夥,真是氣派!”
“什麽來頭?”
人們的話題不再是我爸爸,小聲的議論著我,我麻木的看過去。
心裏依舊震了震。
門口停下黑色豪車人們叫不上名字。
畫圈擺滿了路的兩旁。
歐景逸和陳韻走了進來。
我好像不能呼吸了,眼睛狠狠的看著她。
歐景逸一身黑色的西裝,樣子冷峻,看都不看我一眼。
到時陳韻,笑著對我說:“節哀。”
“謝謝。”我咬著牙說。
我的目光依舊不由自主的被歐景逸吸引。
但是歐景逸看我就像是個陌生人一樣,他冰冷黝黑的眸子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轉過身去上香。
“陳韻你走過什麽你知道,你今天來,我不歡迎你,我怕你髒了這裏。”我說,用力的挺直著脊背。
歐景逸好像聽見了我們的聲音,身形一震。
“我就是來送送你爸爸,在怎麽說咱們兩家有淵源不是?”她假惺惺的嘴臉讓人作惡。
“我爸爸就是你害死你。”我說。
陳韻笑而不語。
“那我就不上這柱相了,還有我告訴你,真不是我。”陳韻眼睛對著我一瞟,看向歐景逸。
嗬嗬,什麽意思?
歐景逸路過我,擦著我的胳膊走了過去,對著陳韻說:“走吧。”
我真的對歐景逸什麽想法都沒有了,隻覺得他此時是我仇人的兒子。
原來感情就真的可以這麽輕而易舉的火放下說放下。
但是他慢慢的從我眼前走過,當他的眼睛中不再有我的時候,我還是覺得一陣恍惚。
我們之間或許就不應該認識,也不應該糾纏。
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要不是我爸爸也不會死。
對,我就是罪魁禍首。
我好恨,恨自己,恨陳韻。
看著他們走出了靈堂,上了車。
此時歐景逸忽然回頭看了我一眼,我辭不及防和他四目相對。
那還未來得及隱藏的感覺就這樣彼此暴露了。
我看見他眼中對我的恨,他也感覺到了我此時的對他們家的厭惡。
我們之間終於這樣刀兵相見,沒有了情愛。
可是,他恍惚中讓我覺得那恨下還隱藏著愛,隻是愛而不得的恨和痛太讓人刺眼。
人聲鼎沸中我居然覺得冷的害怕。
當爸爸被送往火葬場的時候,我終於意識到爸爸是終於要不離開我們了。
以後都不會再有這個人,他不會再喊我的名字,不會再給我們做飯,你感覺不到,摸不到,也見不到。
隻能憑著過去的記憶回想,直到連記憶都抓不住,想也想不起來的那一刻。
我們徹底的失去了一個人。
熊熊火焰吞噬了他,媽媽靜靜的看著,很專注,很認真。
然後她突然說:“等以後我死的時候,你記住,讓我和你爸爸合葬,我們要放進一個骨灰盒,混在一起。”
我說不出來話來,好像嗓子堵著什麽東西,回頭看,弟弟妹妹的臉上都是冰冷的淚水。
爸爸下葬了,好像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接受,我們隻能被動的站在原地,看著爸爸入土為安。
“爸爸!爸爸!我不要你走!你回來啊!回來!”妹妹哭喊著,我和弟弟拉著她。
自始至終媽媽都沒有發出任何一聲聲響,眼睛問頭著注視著爸爸的棺木。
媽媽的狀態讓我害怕。
我總覺得媽媽好像也會離開我一樣,因為對著爸爸的離去,媽媽的魂好像也沒有了。
我驚恐,整天陪在媽媽身邊,什麽辦法都沒有。
“你老是陪在我身邊做什麽?”媽媽給爸爸準備頭七的東西,“你爸爸愛吃這個,我還要去多買一點。”
爸爸的遺照下慢慢一桌子。
說完媽媽走出了家門。
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從白天等到晚上,不聽的打媽媽的電話,但是媽媽始終不解。
最後,我們在爸爸的墓前找到了媽媽。
她安詳的閉上了眼睛,微笑著。
可是依舊沒有呼吸。
我捏緊了拳頭,發誓和陳韻不共戴天!以後有我沒她,有她沒我。
也是在這個時候,我徹底的放棄了歐景逸,我不能再愛我仇人的兒子。
我的心裏除了恨就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