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棺材匠人

  我和候寡婦以及井口次郎、大茶壺趙老清、郭淮、李準一行六人浩浩蕩蕩的走出了**。


  大茶壺趙老清說道:“其實咱們應該直接在運城縣湖旁邊兒造好潛水艇然後直接下水搜尋。”


  我說道:“你們關係那麽硬啊!曆朝曆代運城鹽湖都是有重兵把守的吧!”


  井口次郎說道:“守軍也有我們的人!”


  我點點頭說道:“嗯!假如看了你們的名單,可能以為半個中國都是你們的呢!”


  我們一行人有說有笑的朝著運城東南方向行進。


  井口次郎說道:“我們等下去的地方叫做於記棺材鋪,老板姓於,叫於正元,祖籍是壽陽賈豹村,是咱們陝西省革命元老,早年加入同盟會,層擔任過山西巡警道副督查,辛亥革命的時候,負責傳達起義命令,進入民國,於正元辭去一切職務,來到山西運城縣開了個棺材鋪。民國十八年(1929年)入得共產國際。”


  我說道:“辛亥革命的元老,今年多大歲數?”


  井口次郎說道:“看材料上麵說,於正元生於清德宗光緒四年(1878年),可不都六十多歲了嗎?”


  我說道:“那麽大歲數了,還能行嗎?”


  井口次郎說道:“別管行不行!都是一股革命力量啊!咱們不能看人家年紀大了就把人家排除在外啊!再說了,人家有自己的棺材鋪,就算於正元年紀大了,不是還有許多夥計和匠人嗎?”


  大茶壺趙老清說道:“前麵再過兩條街道就是於記棺材鋪了,咱們走快點兒!”


  說完,大茶壺趙老清加快了腳步。


  我們也緊隨其後。


  又過了兩條街道,看到前麵有個挺大的門麵,門前停放著兩口棺材,大概是準備裝車,等人拉走。


  門麵敞開著。大茶壺趙老清腿腳比較快,第一個進入了店鋪。


  夥計十分殷勤的招呼道:“來了您!怎麽車沒來呢?這怎麽拉啊?”


  大茶壺趙老清哭笑不得的說道:“拉什麽?”


  夥計說道:“拉棺材啊!約好了今天來拿啊!就這麽幾個人怎麽抬啊!這可是上好的棺木,十八道金漆,沒有二十人抬不動。”


  大茶壺趙老清忍無可忍的罵道:“我去你媽的!我們來找人的!抬你媽的棺材!”


  夥計連忙道歉道:“真是太對不住您了!我們之前約的主顧這個時辰過來取壽材,您看我們做的這個買賣,輕易也不會有人上門來,上門必有買賣,不是買賣就是交情,既然您找人,那請問您找哪位呢?”


  大茶壺趙老清說道:“我們找你們老掌櫃的於正元。”


  夥計說道:“您來的真不巧,我們掌櫃的去城北玄妙觀上香去了。”


  大茶壺趙老清說道:“那他多久才能回來?”


  夥計說道:“這可沒準兒,我們老掌櫃的從前年開始就把生意交給我們少掌櫃的了,他自己天天遊山玩水,各處寺廟道館尼姑庵的走動,結交一些宗教人物,談經綸佛,每天都早出晚歸。


  所以他出去了究竟什麽時候能回來,我們也不知道,不如你們有什麽事情和我們少掌櫃說也是一樣的!他現在負責咱們棺材鋪的全部業務,您是訂做啊!還是走量,是打算批發呢還是幫人物色?”


  大茶壺趙老清說道:“你小子可真敬業啊!我要找你們老掌櫃!既然他在玄妙觀,那我們就告辭了!”


  說完領著我們往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從裏麵迎出來一個中年男子。


  此人穿著馬褂帶著瓜皮帽子,下巴上留著絡腮胡子,年紀在三十二三左右,一邊滿臉堆笑,一邊兒說道:“幾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說完還抱拳拱了拱手。


  大茶壺趙老清剛想說話,井口次郎迎了上去。


  井口次郎說道:“我們是來找令尊大人的!我們是他的朋友!”


  這個中年男子說道:“家父去玄妙觀會見觀主去了,你們有什麽事情也可以和我說的,家父把一切都交給我來打理,但說無妨,相逢即是緣分,天下朋友皆膠漆,我們有什麽事情可以跟我到後堂一敘。”


  我想,反正即便是找到了於正元老爺子,最後幹活的事情也要落到他兒子這裏,還不如直接和他兒子說了算了。


  於是我說道:“既然如此,那麽我們還是後堂一敘吧!”


  中年男子說道:“好!各位後堂請,諸位請隨我來。”


  中年男子在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之後,轉身吩咐夥計道:“泡壺好茶來!”


  說完還給夥計做了個小手指與無名指並攏,中指窩在掌心,食指與拇指相扣的手勢。


  我不動聲色的看在眼裏,心想,這算什麽暗號密語呢?


  我們跟隨中年男子來到後堂分賓主落座後,中年男子說道:“在下李茂堂,是我父親於正元的螟蛉義子,由於家父早年醉心革命事業,誤了青春,因此無妻無子,現在家父又醉心於修身修道,大小事務都是在下打理,各位有何事體,盡管和我說來。”


  井口次郎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吧!其實我們是來找你們做船的!”


  李茂堂說道:“客人可是仗著穿了一身軍裝拿我們窮開心嗎?”


  井口次郎說道:“何出此言呢?”


  李茂堂說道:“我們這些人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欺淩弱小之人,所謂抬頭三尺有神明,你找我們這些做棺材的做船,不是難為人嗎?棺材是入土為安,而船則是入水不沉,這不是兩碼事嗎?”


  大茶壺趙老清說道:“你這個人是不是有毛病?有錢你不掙嗎?”


  李茂堂說道:“早說啊!能給多少錢?”


  我說道:“早知道還費什麽勁啊!說句實在話,你想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


  李茂堂說道:“好大的口氣啊!咱們在這樣一個節點說出來的話不是小事兒啊!你知道現在快要打仗了你們要是以軍方的名義來和我談這個事情,我也可以不接的。


  因為大戰在即,我們買賣人也要討生活。


  但你要是說讓我們做幾口棺材給長官,我們義不容辭,所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嘛!但是你們是要讓我們做船啊!坐船幹嘛?大戰在即,假如你們是日本人的探子呢?錢不錢的另當別論了!”


  候寡婦此時也忍不住說話了:“李掌櫃的,打開門做生意,講究個和氣生財,你這個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做派,可不是生意興隆的兆頭啊!”


  李茂堂說道:“這個事兒本來就不合理,怎麽能讓做棺材的做船呢?會不會放一邊兒,但說這個事情就不該來找我們。你們應該找——”


  李茂堂忽然收住了話頭,保持沉默起來。


  此時小夥計端著茶盤進來了,給每個人奉上一杯茶。


  李茂堂做了個“請”的姿勢,隨後招呼小夥計下去了,並且吩咐小夥計道:“吩咐夥房去買菜,今天有貴客,中午加餐。”


  小夥計開心的答應一聲下去了。


  李茂堂端起茶碗說道:“咱山西,從來就不是一個產茶的地方。茶者,南方之嘉木也。所以說這個茶自古產自南方,所以《茶經》把茶產地分為秦巴淮陽、江南丘陵、西南、滇西南及台灣等八大茶區,其中不見山西。雖然說‘南茶北移’,茶產地已有嶺南、江南、江北及西南四大茶區,其中江北茶區還包括了陝西、河南、甘肅南部、山東東部等茶區,卻仍不見山西有茶。


  但是沒有茶就說明咱們山西種不出好茶嗎?我看未必,咱們山西,山水靈秀,山泉溪水甘洌,必然也是種的出好茶葉的你們說對不對?”


  井口次郎說道:“李掌櫃怎麽說話說一半兒呢?剛才說我們應該找誰?直接告訴我們名字我們去找就是了,再一個,我們其實本來也不是來找您的,是來找令尊大人於正元的,怎麽扯著扯著扯到茶上麵來了?”


  李茂堂放下茶碗說道:“看看!都怪我!那咱們還是繼續說茶葉吧!咱們這裏有種木材叫做崖柏你們知道吧!”


  大茶壺趙老清說道:“那玩意兒我知道,長得挺好看的!你說這個東西也是啊!怎麽長到懸崖上去了!真了不起啊!”


  井口次郎說道:“趙兄弟,你怎麽也這樣呢?有點兒正形好吧?咱們是自己人,就不要拆台了好吧?咱們是來幹嘛的你都忘了嗎?”


  大茶壺趙老清連忙端起茶碗喝了起來,掩飾自己的失態。


  候寡婦說道:“我這個人雖然是個女人,但是我做事還是雷厲風行的!說一不二的,我做事可不是婆婆媽媽的,我看李掌櫃也像是個爽快人,咱們直接這麽談吧!你左一口棺材多少錢,我給你三十倍的價錢,給我們造船,每一艘的價格都抵得上你做三十口棺材。你看怎麽樣?”


  李茂堂說道:“果然爽快!成交!”


  我們所有人都咧嘴笑了起來。


  將生意利益最大化,這是我見過的最成功的一次交易。


  誰急誰吃虧,但是歸根結底,我們對錢還是不在乎的。


  李茂堂在我們的笑聲過後說道:“既然都成交了,我那個棺材是120銀洋一口,三十倍的價錢就是360個銀洋一艘船。咱們先交定金唄!你們要做多少艘,就先交一半的錢,做完了結算餘款。一手錢一手貨,絕無拖欠,而且我這個人嘴巴最嚴實,絕不會胡說!”


  說完李茂堂意味深長的審視著我們每個人。


  潛台詞就是掏錢吧!


  我肯定是沒有錢的,因為在此之前我不過是一粒塵埃一粒沙,我現在附著在馬紅彪的身上,我也不知道這小子有錢沒有。


  對了!我何不翻翻!


  我想到了馬上就行動,於是開始上下口袋的翻騰起來,翻來翻去,我在靴子筒裏找到了一包東西。


  所有人都在注視著我。


  尤其是李茂堂,他無法判斷出我們這些人誰才是主事兒的人,尤其是我腦袋上袖子上還都是血,看上去和半個死人差不多,麵若死灰。


  此時我在翻騰東西,又找出來一包東西,這些都是很奇怪的舉動,李茂堂在猜想我拿出來的這包東西到底是不是錢,值不值錢。


  而我此時對這包東西到底是什麽也是一無所知的!


  包皮兒被打開了,居然是一個小棺材。


  大茶壺趙老清說道:“真想不到這小子還是個官兒迷啊!還弄這個東西!”


  我說道:“這東西到底幹嘛用的?”


  李茂堂忽然開口說話了:“這東西打開裏麵有一封信!”


  我將小棺材推開了,果然看到裏麵有一個信封,拿出來打開後,信封上麵寫了四個字——棺材匠人!

  我問道:“這什麽玩意兒?”


  李茂堂笑著說:“這是我們行內的一種咒語。敢看嗎?看的話,你得焚黃紙。”


  我說道:“這玩意兒這麽邪門?”


  李茂堂說道:“我們木匠都是有祖師爺的,經我們手出的東西,都是有來曆的,包括這個小棺材,你看裏麵有封信寫的棺材匠人,這是手封,是我們專門給你們這些心中有所想,渴盼有所成的人準備的。”


  我問道:“手封什麽玩意兒?”


  李茂堂說道:“所謂手封就是跟敕封、敕令差不多的東西,裏麵有精氣神。我看你這個傷,估計這個東西應該是祈求躲避子彈升官發財不死之身一類的咒語。”


  我說道:“這裏麵原來還有這麽多規矩呢!”


  李茂堂說道:“就是!其實木匠分很多種,但是歸根其類都是一種,那就是好木匠和壞木匠,我們手藝有好壞,人心也有好壞,有學得精妙的,有學得愚笨的,但是精妙的不用心幫人,愚笨的似懂非懂的無心之舉害了人,都屬於壞木匠。”


  我問道:“那你屬於好木匠還是壞木匠呢?”


  李茂堂說道:“我他媽的屬於瓦匠!”


  說完他把茶杯往地上一摔,從後堂的屏風後麵衝出來三十多個手拿利斧的黑衣人。”


  我想這下又不得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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