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陰魅引路
周圍寂靜的要命,除了蛆蟲爬行自己掉落的微乎其微的聲音,我幾乎聽不到別的任何聲音。麻酥痛癢的感覺交替的傳來,我側著身體,聽著,觀察著,我現在應該是在一個小房子裏,不,確切的說是個小盒子裏,不,準確的說我應該是在一個棺材裏。
狗臉漢子盤王,我的那幫生死兄弟,我的老婆吳鳳麗,我的老師盧卡斯全都不見了。隻剩下我一個人。不隻剩下我一個人不是人鬼不是鬼的骨頭架子。死亡是寂寞的,就像被丟棄的垃圾,我居然悲哀的死去了,沒有葬禮,沒有送別,沒有淚水,不,也許我還沒有死,但若假如沒有死,我現在所經曆的,所遭遇的又是什麽呢?
寂靜,我躺著冥想,往昔的生活過電影一般浮現在我的腦海,我想假如有地獄的話,那麽我現在就應該是處在地獄之中,我在感受離別親人的痛苦,我在回想不堪回首的過往,有悔愧,有難過,有痛苦,有無奈。漸漸的這感覺又淡化起來,讓我變得豁達起來,我的心情漸漸的趨於平靜,我想這算得道與頓悟吧,沒有人會不經曆這樣的人生曆程就迅速成長起來,沒有人會不經生死考驗就大徹大悟,我成熟了,我頓悟了。就像安拉遇到穆罕穆德,就像釋迦摩尼遇到牛奶姑娘,就像老子西出函穀關,我張世雄成氣候了。
想及此處,棺材蓋兒嘩啦一聲打開了!我從裏麵嗖的一聲,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拉了起來!我漂浮在空中,朝著黑壓壓靜冪冪的空中飛去,沒有朗月,沒有繁星,有的隻是死亡般的沉寂,有的隻是陣陣沁骨的冰冷。
半空中出現了一絲光亮,我就像螢火蟲一樣朝著它的方向飄動過去。越來越近了,我看到了那是一團黑漆漆綢緞般潤滑的毛發,光亮環繞著它們,絲絲光亮又從法線縫隙中不斷散落。它們圓潤的滾動著,我離它們越來越近了,但仿佛它們始終與我保持著不變的距離,是我在追趕它們嗎?還是它們在牽引著我,我看著,盼著,追著,越飄越遠,前麵越來越亮了,看清了,前麵是一片火海,人總是那麽奇怪的,有的人窮盡一生去追求虛名浮利,去追隨口腹之欲,到最後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還是一身帶不走的臭皮囊和一世的業孽。回頭難,撤手晚,發現前麵是火坑不想跳了,但假如前麵是一群泡澡的娘們呢我覺得我肯定是義無反顧的跳進去的,什麽也阻擋不了我!但此時我發現前麵都是火焰的時候確實是想要退縮,不想再前進了!此時的我已經無力操控自己的這副骨頭,無法停止,那團散發著光亮的頭發也仿若越長越長,從裏麵漸漸的顯露出來一個人體的模樣,是個女人吧!身材玲瓏有致,皮膚光潔滑溜,一對豐滿的胸脯,白花花、搖晃晃,泛著白色的光芒。多美的女子啊!她閉著眼睛,嘴角微微上翹,讓我覺得她是在等待我,想要親吻我,我想一定是我自己想要來到她的身邊的。我無法抑製我的身體繼續加速向她奔去。速度越來越快!
終於她燃燒起來了,我也感覺到熾熱的火焰正在烤熾我的身體,讓我渾身都焦灼起來,起火了,骨頭上開始滲出來油水和水珠,讓我劇烈的疼痛起來。越來越近了我的身體已經融入了火海之中,渾身從裏到外都燃燒了起來,我的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熱辣燃燒著的滾滾熱浪和火焰,我也融入到火焰當中,我的頭顱,我的軀體,我的手腳都是跳躍著的火焰,遠處那個姑娘已經變成一個火球,她在火中微微張開了雙眼,她張開嘴巴欲言又止,她的雙手捂住了豐滿的胸部,交叉的雙手上掛著一個環形的玉佩,看著那個玉佩,我的身體緩緩的從一個變成了兩個、四個、八個,越來越多,我們分開又重合,環繞著,糾葛著,漫天飄散、合而為一,是了,一定是那個玉佩在起作用,我的眼中已看不清更多,全是火焰的顏色,我的軀殼燃燒起來了,我的靈魂飄散了,我想這次是死定了!
火焰中一雙蹁躚的手拉住了我,她引著我向下墜落,身上的火熱漸漸褪去了,隻剩下陣陣暖意襲來,這個感覺就像泡在灑滿玫瑰花瓣的牛奶浴缸裏,又好像喝的微酗沉醉在春日的微風裏,周身都是暖暖的,從腳底蔓延到全身,那是怎樣的一雙手啊!輕輕的拉著我,讓我緩緩地墜落,如入雲端一般!
我的眼睛慢慢地可以看清了,此時周遭的一切已經發生了變化,我想此時我應該是在水中,在我眼前的依然是那個女子,她醉眼含春脈脈含情的看著我,拉著我,這是哪裏?這是水晶宮吧!四周珊瑚樹林立、遊魚徜徉、水母綻放,我的周遭都是暖暖的!
“張世雄!”那個女子輕啟朱唇喊著我的名字。
“你是誰?你要做什麽?”我問道。
“張世雄!你的魂魄去哪裏啦?”那個女子貼著我的耳朵問道。
是啊!我的靈魂去哪裏啦?被狼吃掉了?到天上去了?不!他們飛走了吧!我的腦子飛速的轉著,我的靈魂去哪裏了?
“張世雄,你看那裏還有一個張世雄,你們是一起的吧!隻有骨肉沒有皮肉是不行的,你要做個完整的張世雄啊!”那個女子溫柔的說道。
我順著她指過去的方向看到了海水中漂浮著的一具屍體,穿著國民黨少將軍裝,他的腳踝上捆綁著一個鐵鏈牽引著的鐵球,看他的皮膚和臉的狀態,他至少已經死了一個多星期了,他的頭發有些長了,像水草一樣飄灑著,時而蓋住他的臉,我看著那張臉,出了腫脹一些,其他沒什麽大的變化,和我一模一樣。那就是我,或者說是已經淹死了的我!我在想怎麽會有一具我的屍體在這裏呢?這具腫脹了的屍體對我而言毫無用處,我不能用這身皮肉放在身上,一方麵掛不住,一方麵死肉放不到活物身上。我說道:“這個張世雄已經死了,沒用了,我就是我,我就是這個樣子了,現在能幫到我的就是讓我的骨頭架子長出肉來,否則對我而言,一切都是徒勞的,我想你一定是很累了吧!來讓我抱抱!”說完我伸手要去抱住這個角色美女。
美女向後退了一步然而卻並沒有鬆開抓住我的雙手。
“張世雄!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白日西南馳,光景不可攀!你的命本來就該在水裏啊!你看這是他寫給你的信!
我聽得出這個女人吟誦的是曹植所作的《名都篇》中的詩句,說的是京洛少年不務正業鬥雞走狗,射獵遊戲的事情,那麽這個典故用在我身上想必是不合適的啊!她這廝是想要幹嘛呢?還寫給我的信?好像他能知道我來一樣!那女子還真的遞過來一張紙片兒。我一看第一行字就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