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沙影狂奔

  我顧不上理他們,於是抖了抖濕了的褲子,拎起裝著五十斤金條的箱子跳出了大筐。跳出了筐子以後,我抬頭看了看太陽的方向,隨後又用手指頭蹭了幾下濕褲子,然後再放到風中感受風的方向。


  此時適逢冬季,因此我準確的判斷出現在刮的是西北風,我又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時間剛剛好四點半,根據太陽在西方的判斷,我心中蹦出來一個巨大的疑問,我們他媽的這是轉向了還是怎麽著?

  我們他媽的怎麽可能落在這個點兒上?


  因為我們從重慶飛迪化,此時應該是自南向西北,也就是說我們墜毀的地方應該在哈密地區,怎麽能他媽的飛到這個屌地方來了呢?

  因為我們怎麽飛,怎麽折騰也不會落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此時,我身上沒有地圖,看來還是得和那兩個笨蛋飛行員會合,商量商量,或者去飛機墜毀的方位,看看能不能弄點兒吃的、喝的,再不濟做個標記也好,免得死得太遠,別人連屍體都找不到。


  正想著,遠處突然傳來了槍聲和女人哭喊的聲音,是黃文太他們,他們應該是遇到危險了。


  於是我迅速的將手伸向腰間,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勃朗寧。


  我表弟閆旭達此時也聽到了槍聲,蹲在了地上,順勢撿起了掉在筐子裏的手槍,隨後麻利地跳出了筐子,而他那兩個老婆嚇得蜷縮在筐裏不敢動彈。


  閆旭達一邊兒狂奔一邊兒回頭喊道:“你們兩個婆娘在筐裏老實呆著,我不回來找你們,你們他娘的哪裏也不許去!”


  兩個女人胡亂的答應著。


  我則緊隨閆旭達身後奔跑起來。


  此時我尿濕的褲子貼在大腿上,呼呼噠噠的十分難受,而且跑起來感覺邁不開步子,十分別扭。


  當然跑起來別扭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我剛剛尿了褲子,最主要的原因還在於我一隻手握著上了膛的勃朗寧手槍,另一隻手還提著那個裝了五十斤黃金的箱子。


  我已經很多年沒像今天這樣拚了老命的往前衝了!我是學生兵出身,因此比起那些腦子裏隻想著升官發財的老農,我還是算有理想的那批人,隻不過這些年的吃吃喝喝以及官場上的爾虞我詐,讓我漸漸地變得慵懶起來,但是一想到我的兄弟在前方遭遇生命威脅,我骨子裏的那股軍人熱血又再次沸騰了起來。


  我想在這樣的危難時刻,想都不想就跑過去救人,憑借的完全就是一種戰友情、兄弟情!


  因為他們都是我們當年的好戰友,都是黨國的軍人,我們都是曾經一起在戰場上並肩同各路人馬廝殺過的好兄弟。


  此時閆旭達應該和我想的一樣,我們絕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黃文太他們遇到危險,而見死不救,何況黃文太還曾經在戰場上救過我的命。


  雖然沙漠地帶很幹燥,我的體力也不太行,但是我依然毅然決然的拿起了十分沉重的裝滿金條的箱子,朝著他們發生危難的地方快速的奔跑起來。


  我一邊奔跑著,還一邊兒朝他們揮手,示意他們務必要用盡全力往我這邊兒快跑。


  果然,不一會兒的功夫,剛剛飛機上麵乘著籮筐傘後降落下來的那幫人已經看到了我們,並且也明白了我比劃出來的是啥意思,因此全都拚了老命的迎著我們往西邊跑了過來。


  說實話,我的眼神兒,在黨國所有的精英中,算是數一數二的了。


  雖然我現在已經45歲,在黨國軍人中也算歲數大的了。


  但是我依然保持著旺盛的精力和體力。


  我平時雖然喜歡看書,但是極其愛護眼睛,因此將近五十歲的我,依然目力極佳。


  我跑了一會兒,開始手搭涼棚,認真觀察遠方的情況。


  隻見黃澄澄的戈壁灘上,踉踉蹌蹌的奔跑著一堆人影,那是一群極其狼狽的人群。


  人群裏麵奔跑著的女人和孩子由於穿著鮮豔服裝的緣故,因此極易辨認。


  此時他們距離我和我表弟大概有3裏多遠,我遠遠望去,影影焯焯的分辨出遠處跑過來的應該有十多個人。


  這其中有我黃埔四期的同學重慶交警總局長黃文太和他的一個太太兩個孩子,還有我黃埔四期同學重慶兵工署署長李寶三和他的一個太太以及一個孩子,跟在他們後麵的是飛機上的那兩個飛行員,再仔細一看,呀!不對!怎麽是十多個人??

  再仔細分辨一下,我才看到後麵緊緊跟隨著的是追殺黃文太他們的人。


  遠遠的看去,那些追殺黃文太他們的人和戈壁灘上的顏色一樣,通體金黃而且速度極快。


  那些黃金色的人,緊緊的跟在黃文太他們後麵,窮追不舍,情勢極其危急。


  盡管我已經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但是為了他們的安全,我還是心急火燎的狂奔起來,如今什麽事情都比不過救下這幾個人重要。


  剛剛短暫的休息,並沒有讓我的心髒舒服一些,恰恰相反,停頓後再一跑起來,我明顯的感覺到更難受了。


  我先是感到心髒毫無規律的亂蹦,繼而覺得呼吸變得愈發急促困難,緊接著就是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以及可怕的陣陣眩暈!


  我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們,最後就變成走路了。


  此時雖然正式夕陽西下,但是太陽光依舊很強,雖然我現在是自西向東跑,太陽在我身後,但是戈壁灘上的太陽毒辣的照射在沙地上,這些黃色的砂礫反射出來的光芒依然可以刺痛我的雙眼。


  走著走著,我的腦袋感到漲呼呼的,但無論如何,我必須得跑過去救他們!

  今天我算是領教這裏的惡劣條件了,我慢走的時候,就感覺風平沙靜、毒日當空,可是當我一跑起來,就開始大風呼嘯,風沙沸沸揚揚的,我是徹底服了!


  說心裏話,其實我跑不快也不能完全怪這氣候條件太惡劣,主要還是因為我實在是太他媽胖了。


  自從我從作戰部隊進入暗戰序列,又進入行政管理層後,我的身體就與日俱肥,尤其是在轉入國防部二廳調任廳內唯一的直屬處——政策計劃處以後,我更是開始了肆無忌憚的發福曆程。


  由於國防部二廳人事環境及政治背景環境極其複雜,尤其是在戴老板在南京墜機摔死了以後,派係鬥爭就變得更為突出。


  我們這幫人從軍統改組到國防部二廳算是一股比較強大的勢力,而國防部二廳又曆經多次改組各種勢力紛繁複雜,不僅我們這裏是龍盤虎踞地頭蛇逞強,整個國民政府內部以及國民黨內部都是一個大的鬥獸場。


  我們黨國淪落到今天完蛋的這個地步,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窩裏鬥的太厲害。


  所以蔣校長為了讓我們這幫人真正做到精誠團結,奔著協調、融合各方勢力的目的,就整合出來我們這個部門。


  我是個十分圓滑的人,再加上我黃埔係的身份,以及我們在國防部的勢力。


  我就當仁不讓的坐在了政策計劃處的位置上。


  我是黃埔四期的,我的領導是黃埔六期的,明明是他管理我吧!

  但又礙於我是他學長的麵子,十分尊重我的意見,因此我在政策計劃處工作的時候,基本上靠摔我這張黃埔四期的老臉來協調各部門關係以外就是以工作為名、巧立名目的各種胡吃海塞。


  那幾年,從南京到蘇州所有的大飯店幾乎都被我吃個遍。


  因此我的體型也由最初戎馬生涯的一身腱子肉,變成了如今的一堆大肥油。


  我的體重也從170斤猛增到220斤,雖然我有189的身高,但是由於增重以後肉都長到肚子上了,因此更是讓我變得十分的難看。


  尤其是我一跑動起來的時候,我大肚皮上的肉就會撲通亂顫,用我表弟閆旭達的話來說我一跑起來就像抱著個籃球又懷了崽子的大猩猩。


  我拚了老命的、費力地挪動著雙腿,在戈壁灘上撲通撲通的跑,地上的沙土被我兩條大長腿砸的滿滿的都是坑。


  此時我右手拿著勃朗寧,左手依然拎著五十斤的金條,多年的特工工作經驗告訴我,這兩樣東西就算是死,我也不能撒手。


  雖然我的速度時快時慢,但是和閆旭達始終保持著大概三十米的距離。


  而且,我和閆旭達已經離他們那幫人越來越近了。


  我幾乎可以看見槍是兩個飛行員朝東邊打的。


  他們使用的是1946年出產的美國柯爾特轉***,兩個人看上去是有作戰經驗的,他們十分規律的進行交替射擊,這樣可以始終保持均勻的射速和有效的換彈時間。


  看樣子後麵追趕的人沒有武器,但是他們前麵跑的人幹嘛那麽害怕呢?


  黃文太兩口子和兩個孩子一家四口人都和我一樣是胖子,其實這是很搞笑的事情。


  因為在很早以前黃文太的太太是燕京大學的校花,而黃文太也是帥於常人的。


  尤其黃文太年輕的時候長得比政治部周主任還帥。


  蔣夫人每次看到黃文太都邁不動步,好幾次想收黃文太當幹兒子,但是由於黃文太靦腆,而且蔣校長很吃醋,因此親戚就沒攀上。


  蔣校長是十分記仇的,因此他不僅沒讓黃文太當成他們的幹兒子,還親自寫了一紙調令把他堂堂黃埔四期的優秀學員、在北伐戰爭中立過赫赫戰功的英俊小生給調到重慶指揮交通去了。


  此後,黃文太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在重慶熬到四十來歲才混了個少校局長。


  這小子這些年也屬於懷才不遇了。


  因此把全部的憤恨都發泄在吃上了,從一個英俊少年郎,吃成了老母豬成精。


  但此時,他們一家並不見得跑的比李寶三一家三口慢,而且老財迷黃文太好像連裝金子的箱子都扔了,看來情勢確實十分危急。我表弟閆旭達身體素質比我好得多,別看閆旭達娶了兩房太太,而且夜夜春宵歡樂多,但是人家打起仗來還是龍精虎猛的。


  閆旭達一邊奔跑,一邊退出手槍彈倉,往裏壓子彈,為了保持彈倉彈性,他平時隻在彈倉裏放三發子彈。


  閆旭達的軍事素養極好,在快速奔跑中完成了壓子彈、上膛、瞄準、射擊等一連串的動作,雖然距離仍然很遠,但是他傻逼嗬嗬而又執著的一邊跑一邊朝著東方進行點射。


  閆旭達用的是拉德姆手槍,這種戰鬥手槍彈容八發,是1940年波蘭淪陷後專門給德國高級軍官定製的一個批次手槍。


  別看已經距離出廠到現在已經有9年時間了,由於閆旭達保養得很好的緣故,這把拉德姆手槍依舊保持著良好的射擊精度!

  槍聲響起之後,尖銳的子彈劃破空氣的聲音回蕩在荒涼戈壁灘上的空曠環境裏,讓這個聲音顯得特別幽怨。


  槍聲響過之後,問題也隨之而來了,而且是十分致命的!


  戈壁灘上的風本來就是特別大的,而且現在這個月份,刮的正是西北風,閆旭達是一邊兒朝東邊跑,一邊兒朝著東邊開槍,而我在的方位以閆旭達為中心點的話,我是在他的東南方,子彈出膛以後,由於風速太高,子彈就會偏離槍口位置,這個王八蛋操的,好幾發都讓風刮我這邊兒來了。


  而且閆旭達是在奔跑中射擊,這小子根本就不瞄準,甩開膀子就摳扳機,那開槍還有準兒?

  閆旭達的一貫作風就是一打仗跟瘋了一樣,甩個胳膊瞎他媽開槍,按照常理來說,假如我要是跑在他前麵,沒準都得讓他把我打死!

  我正擔心他子彈亂飛的功夫,一不留神,又一發子彈擦著我的耳朵過去了。


  我一看這個架勢趕緊趴下了,哪成想,我剛趴下,就覺著好像一個子彈頭擦著我頭皮過去了。


  我嚇得趴倒在地,不敢抬頭,地上不斷有滾滾黃沙往我頭上、臉上撲騰過來,讓我一時之間透不過氣,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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