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世雄
我叫張世雄,光緒三十年(1904年)出生,直隸平泉縣人。
我的出生地在平泉縣,地處直隸東北部,那裏是中華民族紅山文化的發祥地之一。
位於遼寧、內蒙、直隸三省交界地。
我的家鄉直隸平泉縣的東邊兒與遼寧省的淩源市接壤;
北邊兒與內蒙古自治區赤峰市寧城縣相連;
西邊兒鄰近承德縣;
南邊兒鄰近寬城縣。
我之所以特意交代一下,我是哪裏人,是因為,如果沒有那樣的一個地方,也就造就不出來我這樣一個人。
我出生的那個地方是三個省交界的局勢,如你所知,“三”是個很了不起的數字,因為“三”為天、地、人之道也。
以天道論,則三三見九宮,九宮第三宮為東方震位,遇三則生,遇三則成,從三數,則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九宮術中有所謂三生五死,三國亂鬥,催生無數豪傑,狡兔三窟,得免其死。
三者數之小終,三者陽德成也。
以“地”道論之,世間有三節,農曆二月一日中和節、三月三上巳節、九月九日重陽節。
以“人”道論之,天地人黃有伏羲、燧人、神農;天地泰皇有天皇、地皇、泰一,三王有夏、商、周三代之君,三君有春秋時魯國宣公、成公、襄公三國君;
人生在世處處離不開三,上學有三學(太學、武學、宗學;或指府學、州學、),當然我們國民政府也有小學、中學、大學;
人若成婚有三媒;
人若犯了案子有三班六房(明清時地方官署中吏役的總稱)。
若人犯緝捕到案,有三木(古時套在犯人頸、手、足上的刑具);做人多想想叫做三思,心髒被稱為“三思台”——總之我出生的地方是個與三特別有緣的地方。
我們直隸平泉縣素有"雞鳴三省"之說。
所謂“雞鳴三省”意思就是大早上的公雞打鳴,遼寧、內蒙、直隸三地的人都能聽到雞叫,所以不難想象,我的家鄉平泉縣是個怎樣的地方,有時候家裏人吵架,因為巧合都會連片幹仗,打個你死我活。
當然,良家婦女們是很少幹仗的,幹仗的主要還是流氓比較多!
有時候我們周邊的流氓們打架,可以提著片刀從直隸打到內蒙再從內蒙打到東北。
因此我們那裏的流氓經常報號“橫掃冀遼蒙,放屁崩三省!”
我們平泉縣自古以來就是個能承載故事的地方,一說起春秋戰國時的“老馬識途”和漢末三國時的"望梅止渴"你就能明白我們這個地方是個畜生重情義、軍人多忽悠的地方。
自古以來我們這裏就有"通衢遼蒙、燕趙門楣"之稱,近鄰北京、唐山、秦皇島、赤峰、朝陽等城市。
我們平泉縣全境皆山,因此窮山惡水出刁民,再加上燕趙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的古語,成就了我張世雄注定是個十惡不赦之人的格局。
我們那裏地處冀北燕山丘陵區,蜿蜒起伏的層層山巒之間是形狀各異、大小不同的溝穀盆地,因此也造就了我一生奇遇的命運定數,人世間有許多不解之謎,就好像一團團遮住雙眼的迷霧,讓你找不到方向,摸不到頭腦,從我出生開始,我的離奇一生就開始了一段跌宕起伏的傳奇開端。
按照科學的說法,中生代燕山運動奠定了我家鄉這裏“七山一水二分田”的地貌格局,要是用風水局的解釋,正對著我家大門有一座將軍山,那將軍筆的案山,就像伸出三隻手指頭的樣子,一些精通風水的老先生都說,這種格局所對的地方,一定會出武將,而且貴不可言。
我長大後特意留心觀察過那座將軍山,我父親還專門找了老先生給我解釋,老先生文縐縐的告訴我說道:“將軍山不僅僅有將軍筆的案山,還有一把將軍劍。”
我茫然無知的問道:“先生,將軍劍有啥啊?”
老先生說道:“所謂將軍劍是指像雙峰那樣的案山,你看!那邊兒的山形如兩把劍鋒矗立,這種格局會出文武雙全的厲害人物,而且一旦在朝中做官,官階還要高於其他武職人員;所以將軍筆再配合將軍劍的格局要比一般的將軍山來得更為貴氣。”
我說道:“這個地方感覺一股殺氣啊!我是小孩子我有點兒害怕呢?”
老先生告訴我道:“世雄啊!別怕!你感受到殺氣也是正常的!因為這裏麵是古戰場,確實是有血雨腥風的洗禮,但是,還是靈秀之氣多一些的!
咱們這個地方不僅僅蘊含遼金曆史文化的源頭山水,還有象征封建皇權的承德避暑山莊,這個地方,很多香火旺盛的地方都供奉著菩薩,這就吸引了無數的善男信女來宏達的寺廟頂禮膜拜!
你看看,這些山脈記錄的都是曆史的興衰,見證著朝代更替的灤平金山嶺長城。風光旖旎的豐寧、圍場壩上草原,說一千道一萬,這個地方就是一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
聽了老先生的教誨,我的信心油然而生,我想既然我來到這裏是承受著一種使命,那麽就讓我好好的折騰吧!
也正是從那時候起,我張世雄就勵誌做一個成就大事的人物!
老先生說的話,對於我來說是十分受用的。
因此我父親當年給了老先生一大筆錢,因為在我父母看來,老先生即便不這麽誇獎我,我張世雄也注定是要成就一番偉業的大人物,在我剛剛出生的時候,父母就義無反顧的給我起了張世雄這麽個霸氣的名字。
究其原因,主要是因為我出生的時候適逢清光緒三十年(1904年)二月,那一年,日本帝國與俄羅斯帝國為了爭奪中國遼東半島和朝鮮半島的控製權,在中國東北的土地上進行了一場你死我活的惡戰。
當時日本帝國的軍隊十分無恥的偷襲了旅順港,因此導致日俄戰爭爆發,一時間生靈塗炭,東北地區淪為日俄兩國爭奪利益、蠶食中國的戰場。
我的父母認為我選擇在亂世出生,必然是一個重要的大人物,我的出生是要改變中國,改變世界的!
因此他們對我寄予厚望,希望我能夠借助亂世,發於草莽,成為一個頂天立地、揮斥方遒的大英雄或者一方霸主。
我這個響當當的名字——張世雄,其寓意就是傲立天下,蔑視群雄,高舉大旗,成為蓋世英雄,人王地主、叱吒一方,為我們張氏家族爭光添彩、光耀門庭!
也許是承載了父母厚愛的緣故,我變得出類拔萃,無論是少年讀書,還是青年習武,我一直都十分爭氣。
民國十四年(1925年)7月我以優異成績成功考入“中國國民黨陸軍軍官學校”成為黃埔四期學院中首批入校的學生兵。
我的學生兵生涯,從民國十四年(1925年)七月持續到民國十五年(1926年)9月,我的同學有2600多人,那時候的科目有炮兵、工兵、政治、經理四科。
入學以後,由於我才思敏捷、儀容英偉、軍姿挺拔,因此我很快就被編入政治科大隊第二隊進行學習。
入學後我聽說我們黃埔軍校在四期開班之前是沒有政治教官的,也沒有政治指導員,因此也沒有什麽政治課程,除了總理、校長還有黨代表之外,唯一的政治教育就是邀請特約講師,那時候的特約講師都是一些黨國大員,不過他們不常來講話,那時候來的最多的是一個著名的布爾什維克,叫做米·馬·鮑羅廷。
這個米·馬·鮑羅廷民國十二年(1923年),被蘇聯政府派遣到中國,任孫中山國民政府的首席政治顧問。民國十二年(1923年)10月6日,米·馬·鮑羅廷到達廣州,10月18日,孫中山委任鮑羅廷為國民黨組織教練員,以幫助國民黨的改組工作。
民國十四年(1925年)7月米·馬·鮑羅廷任廣州國民政府高等顧問。
這個米·馬·鮑羅廷的主要貢獻是幫助孫中山起草了重新解釋三民主義的綱領性文件“中國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當時參與起草的還有汪精衛、廖仲愷、胡漢民、瞿秋白。
雖然這個米·馬·鮑羅廷是個蘇聯人,但是卻總是喜歡用流利的英語來進行演講,他所演講的內容大部分都是關於土地問題的,此外他還給我們講了許多關於十月革命的事情,他給我們講了許多諸如關於消滅剝削以及壓迫的不平等社會是多麽有意義的事兒,又講了如何用宇宙觀作為觀察國家命運的工具以及如何考慮自己問題的方法,總而言之,這個米·馬·鮑羅廷改變了許多人對當下中國的看法。
我的想法也產生了一些波動,按照他的說法,我家裏有土地有雇工,那麽我家應該是屬於地主階級,同時我家裏還做了一些買賣,那麽我家還屬於資本主義資產階級,我現在是革命軍,我就應該調轉槍口消滅我家這樣的地主階級和資產階級,這讓我很矛盾,我當兵是為了保家衛國,假如我要消滅自己的家庭,那麽我還當學生兵幹嘛?
再後來,我們有了真正的政治教官,才把米·馬·鮑羅廷灌輸給我的想法摒棄掉了。
我們黃埔的第一個政治教官叫做李木汗,那時候他剛從德國回來,剛回國就參加了在廣州舉行的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他當了政治教官以後,還聘請了許多人來擔任政治教官。
這個李木汗口才很好,而且十分隨和,不愛穿軍裝,還有點兒大大咧咧的,但是他腦子裏裝的東西非常的不一般!
他是個學貫中西的人,不僅《論語》《中庸》《大學》《孟子》背得滾瓜爛熟,《詩經》、《尚書》、《禮記》、《周易》和《春秋》等儒家經典也是爛曉其意,尤其是《易經》掌握得最好,我有個同窗好友叫黃文太,我們都管他叫黃胖子,還專門拜他為師,學了許多周易之道。
當我詢問李木汗關於我心中對布爾什維克和家族是資產階級及地主階級的矛盾與困惑時,李木汗用一本《孝經》徹底讓我頓悟。
李木汗不僅僅精通儒家思想,還通曉陰陽五行及法家思想,更為難得的是,他還通曉國際問題,為我們打開了一扇望向世界的窗戶。
李木汗不僅在德國學習過,還在英國學習過,因此精熟掌握掌握了英文、德文、法文、拉丁文、希臘文。
李木汗在愛丁堡大學獲得過文、哲、理、神等十三個博士學位,會操九種語言。有了他做我們的政治科教官,我們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最為重要的是李木汗還為我們推薦了德國教官盧卡斯,這個人改變了我們許多人的命運。
那時候我們的政治科課程十分豐富,包括《社會發展史》、《帝國主義侵略中國史》、《各國革命史》等課程,同時我還在此其間加入了政治訓練班,作為學生兵骨幹組織政治研討會,發行期刊、專刊、文集,編唱歌曲。
在政治訓練班學習期間,我接觸了許多進步青年,但是說心裏話,我還是有些搖擺不定的,尤其是究竟加入國民黨還是加入共產黨的這個問題上,讓我十分的糾結。
那時候各方麵勢力錯綜複雜,讓我有點兒無所適從,正所謂,英傑多人募,好女百家求,我那時候就像個待字閨中的大姑娘,一會兒共產黨拉攏拉攏,調戲調戲,一會兒別的黨派來拉攏拉攏,但我始終不為所動,好像冥冥中已經深諳中庸之道,在暗湧流動的亂世格局中,做到既不親共也不反共,始終獨善其身,因此在軍校內給大家留下了極好的中庸印象,一度成為部分心智成熟的青年學生的模仿對象。
民國十五年(1926年)5月,由於我軍事素養過硬,因此我以學生兵的身份被改編入步兵軍官團一團駐紮在黃埔島對岸魚珠炮台一帶。
此後又遷到廣州陳家祠駐紮。
再後來我又調回政治科駐紮在沙河和黃埔島的蝴蝶崗炮台。
雖然當時我所參與的戰事不多,但是也足以讓我在軍旅行伍生涯中迅速成長起來,由於我軍事成績突出,在戰鬥中又有勇有謀,因此頗受老師和學長們的青睞,最終由蔣校長欽點後,光榮的參加了北伐戰爭。
也正是從那時候起,我的骨血裏就注入了一股黃埔軍魂,從生到死,我始終覺得,身為一名黃埔軍人就要永遠刻骨銘心的記住,身為黨國軍人所立下的鏗鏘誓言。
那時候我還參與撰寫了我們黃埔四期學員的誓詞——不愛錢,不偷生。
統一意誌,親愛精誠。遵守遺囑,立定腳跟。
為主義奮鬥,為主義而犧牲。繼承先烈生命,發揚黃埔精神。
以達國民革命之目的,以求世界革命之完成。這些話直到我生命消亡的時刻都不曾忘卻。
此後多年,那一聲聲擲地有聲的鏗鏘誓詞,伴我度過了一年又一年南征北戰的青蔥歲月、戎馬生涯,從北伐到中原大戰再到九一八、一二八、淞滬會戰、南京保衛戰、台兒莊、甚至野人山都曾經留下過我的足跡。
終於,由於我作戰勇猛且心思縝密,信仰堅定,我逐漸從作戰部隊脫離出來,轉入了暗戰序列,先是軍事統計局,繼而被調到國防部二廳政策計劃處。
等到了民國三十七年(1948年)的時候,我就從國民政府國防部二廳政策計劃處的崗位上調任重慶市,任國民黨西南長官公署第二處副處長兼軍統西南特區副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