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鬼村
聽到烏沛的問話,劉興頭低得更下了,抖著嗓音道:“是。今天午時,小民家裏原本已經做好了飯食,還未開動,就聽屋外傳來人聲響動。小民開門一看,是三男一女,兩個男的佩刀,女的很年輕,穿一身淺青色煙紗裙,應當是個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給的飯錢十分充足,小民便要家裏女眷們給重新整治了一桌飯食。待他們用完離開才自個兒吃飯。”一邊說一邊越發將自己縮成一團。
旁邊的烏越聽著他的回話,在他描述夏末幾人的時候眯了下眼睛,隨即仔細打量劉興幾人。
烏沛眼看他都要抖到地上去了,出於愛民之心伸手欲扶。手剛剛觸到劉興的衣服邊,就被烏越一把拉開退後。
烏沛不解,待要發問,就見剛剛還畏畏縮縮的幾人突然暴起衝向站在旁邊的陳寶國!
說時遲那時快,袁武原本是隨烏九一同去的,回來後沒有跟烏九一塊兒複命而是走回到隊伍中,跟袁文站一起。那幾人突然衝上前的時候,他正好站在陳寶國的後麵。見此情景,一把揪住陳寶國的後衣領子朝後一扔,大喝一聲,雙手握住九環大刀一揮,以橫掃千軍之勢砍倒了劉興幾人。
現場一片安靜。
烏九立時冒出了一頭冷汗,跪下請罪。這幾人是他帶到少主跟前的,這下出了事就是他失職,若是陳太子有個什麽好歹,他怕是要受軍法處置。
烏越氣道:“你的確有罪。不做任何身份確認就敢往少主跟前帶?”說著便要拔刀。
烏沛按下烏越,對烏九道:“按說你不會犯這種錯誤。到底怎麽回事?”
烏九冷汗直冒,低頭認錯:“都是屬下的錯。是屬下疏忽大意。”
烏沛道:“如今事情緊急,暫且不追究你失察之責。你把這邊收拾幹淨,再去農戶家中搜查,看看有沒有這幾人的身份線索,辦妥後再跟上來。”
烏九對於免於受罰喜出望外,趕緊帶人去辦此事。
烏越卻走到劉興幾人的屍體邊打量。
烏沛問他:“你發現什麽了?方才是如何知道這幾人有問題的?”
烏越嫌髒,拿過袁武的九環大刀扒拉著劉興幾人的屍體,邊扒拉邊回道:“我起初也沒發現。隻是聽這人提到夏姑娘的穿著才起疑。”
烏沛:“哦?”
烏越指著劉興的屍體道:“他說夏姑娘穿了一身淺青色煙紗裙。夏姑娘昨天還穿著這身在我跟前晃過,我記得是劉太守奉命置辦的,布料名貴卻不打眼。若不是對衣裳布料十分有研究的人是不可能一口就說出這衣裳名頭。而劉興家是世代耕種的農戶,怎會對衣服布料知道這麽清楚?”
烏沛明了點頭。
陳寶國卻問烏沛:“那剛才你離這人那麽近,他們為什麽不直接對你出手反而要襲擊我呢?”
烏越跟看白癡似的看了他一眼,扭過頭去,拒絕搭理笨蛋。
烏沛無奈,對陳寶國轉移話題:“這幾人的目標是你。未免他們還有後招,接下來的路程你不要掉隊。”烏沛看了看天色,皺眉道:“申時已過,再過一個時辰便會天黑,而以小末兒他們的腳程推算,天黑前一定還沒到梁城,殺手必定會趁那時動手!”說完便轉身下令所有人整裝,準備上馬趕路。隻是她不知道的是,同一時間,夏末他們已經在小河邊遭逢了殺手。
陳寶國對烏沛的話倒沒什麽意見,隻不過……“喂!烏越你那是什麽眼神!”陳寶國不服氣的還要罵烏越兩句,被王長史和謝統領捂住嘴拖回來按住了,不讓他去自取其辱。
王長史也很無奈,我的太子殿下,這還能是為啥?因為烏少主武功高啊,唉,柿子撿軟的捏。
陳寶國也不是不分輕重的,他也隻是想嘴上討個便宜罷了,並不是真要拖著烏越講個子醜寅某,跟隨著烏沛他們一道迅速上馬,盡力跟在烏越他們身後不掉隊。
雲州城的軍紀還是很不錯的,隨著烏少主的一聲令下,二百軍士齊刷刷應聲上馬,沒有半點拖延。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奔馳向前,遠遠望去,塵土飛揚。
這頭李力剛剛勉力上馬往雲州城趕。路上每隔一刻便換馬飛馳,紮緊的腰帶早已被鮮血浸透,兩匹馬鞍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了。兩個來回後李力由於失血過多而漸漸體力不支,馬速也因為沒人駕馭而慢了下來。
李力心想:這樣不行,以我的傷勢恐怕是趕不到雲州城了,若是我死了這些功夫就白做了,得留個言語說明那姑娘和王大哥的處境才行。
李力看了看身上,有一塊裏衣下擺還沒染上血,便鋪開在馬脖子上以手指沾血寫上:官道河邊小樹林裏。抖著手撕下來,放到胸口處掩好。
隨後趴伏在馬背上環抱住馬脖子,強撐著用韁繩將自己的雙手綁縛住。這樣的話,即便他昏迷也不會被甩下馬了。
做完這些,李力用僅剩的力氣使勁踢了馬肚子。馬兒收到指令順勢加速跑起來,隨著馬匹加速,李力漸漸失去了意識……
烏沛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麵,一眼就看到前麵往這邊跑來的兩匹並行的馬。速度不快,隻是馬背上沒有人。
對於這點烏沛有些驚異,所以當她與對方並行交錯的時候特意仔細看了一下,發現馬背上趴伏著一個人,烏沛一把拉住了側邊而過的那匹馬的韁繩。
她拉住反向的馬匹,自己的座駕自然也被迫停下了。隻是速度不對等,烏沛的那匹馬由於是急速奔跑中陡然迫停,控製不住四蹄,眼看就要一跟頭朝前栽下,若是往前栽倒,馬的兩隻前蹄一定會當場折斷。
說時遲那時快,後麵眾人正提心驚呼,烏沛卻左手緊緊拽著自己的座騎韁繩,兩腳放開馬鐙朝前勾住馬胸腹靠近脖子的地方,雙腿用力,右手拉著對向的馬繩趁機借力,左手猛的向後使力提起韁繩。汗血寶馬見機也快,大概是這種突發狀況遇到不少經驗豐富,並沒有胡亂掙紮,隻見它順著烏沛提起的力道揚起前蹄直立而起,長聲嘶鳴,緩衝了急刹車帶來的傷害。烏沛右手未鬆,左手就勢壓下馬頭使其放下前蹄落地站好。
人馬都安然無恙。
身後眾人目瞪口呆。
平日常見的幾人倒還好,沒有太過丟範兒,事發突然一下子被驚住了也是人之常情,見烏沛無恙便也恢複了正常表情。陳寶國和一眾雲州城的軍士就沒法淡定了。那表情完全就是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尤其是陳寶國三人,雙眼圓瞪,嘴巴張大,表情如出一轍。謝統領甚至悄咪咪打量了烏沛的胳膊腿,暗暗與自己的做了比較,結果更是自愧自愧弗如。天生神力,果然不凡啊,怪不得能統領烏國大軍,令蠻夷聞風喪膽。
烏沛很快安撫自己坐騎恢複平靜,利索下馬走到那被拽停的兩匹馬邊,鬆開還拽著的馬韁繩,接過烏十一遞上的帕子擦了擦手,道:“去看看。”
烏十一道:“是。”隨即走到那趴伏著的人那邊想將他挪下來,結果發現他的手被韁繩死死縛住,搬不動。
烏越這時也已下馬走到近前,剛剛他姐的那出驚心動魄倒沒嚇住他,畢竟從小到大看過不知多少回了,比這還嚇人的場麵都見過,自然免疫了。不過烏越還是上下打量了他姐,確認過他姐連一根頭發都沒掉,就放心對其它事好奇了。見烏十一兩下都沒挪動那人,就讓袁武也上前幫忙。兩人合作,一個解繩子,一個搬人,三兩下就把那人弄了下來,平放在地上。
陳寶國幾人也走過去,仔細打量他臉,不認識。
大家一籌莫展,這時湊上跟前的袁文突然叫道:“這人我知道是誰!”
烏越道:“快說。”
袁文:“這人叫李力。昨日烏九哥從汪總兵手下挑人隨扈,我跟去看了,還有一個叫王忠,是一塊跟在夏姑娘身邊保護的。”
烏沛聽他這麽說,連忙下令:“快!救醒他!”
烏十一:“是!”取了水囊與袁武配合著給李力灌下,隨後查看李力的傷勢。他們都是習武之人,擔負的又是護衛工作,對於外傷處理已經駕輕就熟。李力身上的衣裳已經被血糊住粘連在一起,硬揭開會使傷口擴大,烏十一無法,隻得拿出小匕首割開李力紮得死緊的腰帶,再一層一層割破衣裳露出傷口來。隨著衣裳散開,一同暴露的還有一團白布。烏十一手下不停,繼續給李力上藥包紮傷口。袁武給他幫忙不得閑。於是袁文拾起這團白布承與烏沛麵前。
烏沛就站在一旁看他們施救,見李力傷勢嚴重,十分擔憂夏末的安危。她接過白布展開,烏越也順勢看了一眼,隻見白布上以血寫著‘官道河邊小樹林裏’幾個歪扭的字。
烏沛眉頭皺緊,捏緊拳頭,鎮定了一下情緒,下令:“十一和袁武留下救治李力,務必要救他性命。其他人隨我快馬加鞭往前趕。”說罷,轉身上馬疾馳而去。
烏越對袁文小聲道:“你跟在陳太子身邊,隱藏到這二百人中不要暴露。跟在我們身後就是。”囑咐完就也跨上馬追他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