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
歌聲悠揚，山林回響。白樂筱問道：“誰在唱歌？”她聲音低弱，有氣無力的。
阿珂忙道：“阿離去看看是哪個姑娘在唱歌，叫她來，見見公共。”阿離應聲去了。
已是春深時節，暖風陣陣，白羽簫帶人出來打獵，帶了白樂筱出來散心。白樂筱久不出寢殿，好不容易被說動，還願意出來走走了，但整個人還是毫無生氣。她裹著厚厚的毯子，窩坐在車架裏，許久不見日光又經常服藥的緣故，她的皮膚白皙到脆弱，眉眼間總被幾分怯生霸占著。
沒過多久，阿離便拎著一個小姑娘回來了，她上前來，盈盈一禮，“長公主好！”
“你是誰？”白樂筱見她神色可喜，看著叫人開心。
“我是淇兒。”淇兒毫不生分，倚著車架坐下，笑道：“公主妹妹，你不記得我了？我們小時候常常一起玩的。”
白樂筱想了想，忽地想起她來，“你是淇姐姐！”
爍兒站在高處，看到白樂筱拉了淇兒一起駕車遊玩，嘴角浮現笑意。她喚自己的侍女，“翎兒.……”
猛然發現有個陌生的女子在她幾步遠處，爍兒被嚇了一跳，“你是何人？”
“姑娘前幾日在我家茶棚喝了兩次茶，都是我為姑娘沏的，姑娘卻不記得我。”妍楨道。她神情語氣柔和，沒有絲毫惡意。
“姑娘叫我素兒就好。”
“小姐—”翎兒跑了過來，看到有人在，“小姐，她是什麽人？”
妍楨著尋常淺黃色衣衫，姿容美麗。爍兒還想再問什麽，妍楨道：“我是來幫助姑娘的。”
白羽簫打獵回來，看到淇兒在，有些意外，不可否認，還有些驚喜。
爍兒也一定回來了。
“羽簫哥哥，你獵到這麽多獵物啊！”淇兒古靈精怪，嘻笑玩鬧。
白羽簫下馬，說道：“可惜，有兩隻小鹿跑得太快，沒獵到。”
淇兒道：“那一定是羽簫哥哥心軟，故意放走的。”
白羽簫笑道：“對了！那小鹿如同淇兒一樣活潑，我怎麽忍心射傷？”
淇兒嗔怒，“我不跟你講話了！”她知道，白羽簫這樣說，便是知道爍兒也在附近。看他神情開朗，時有笑意，想來也是喜歡爍兒的。
“王兄，淇姐姐特別讓人開心，我想讓她多陪陪我，好嗎？”白樂筱問道。
白羽簫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發，“好啊，樂筱喜歡，怎樣都可以！”
“謝王兄。”白樂筱臉上有難得的笑意，淇兒跑了過來，挨著白樂筱坐下。
白羽簫看了看，淇兒吐了吐舌頭，狡黠一笑。
白羽簫也笑了。
不知道她在盤算什麽，遲遲不肯露麵。其實，她不知道，她隻要回來，就已經贏了所有人了。
天黑時分，有車馬隆隆聲。是宋晚晚出城尋過來了。
“王上在野露宿，我總是不放心，帶了些吃的用的，想著長公主殿下也是需要的。”宋晚晚溫溫柔柔，看到白樂筱身邊的淇兒時，忍不住暗中用力捏了捏手指。
淇兒就在一旁偷樂，白樂筱問她笑什麽，淇兒就問：“公主妹妹，你是喜歡我呢？還是喜歡宋姑娘？”
白樂筱怔怔未答，淇兒看著那邊，饒有意味道：“我和公主妹妹的心是一樣的，羽簫哥哥這麽好，可不是誰都能做他的王妃的。”
白樂筱看過去，宋晚晚極力討好，白羽簫對她卻冷冷淡淡的。她又看了看淇兒，不太明白，為什麽淇兒出現了，王兄對開始冷落宋晚晚了？
山下火光簇簇，蟲鳴稠密。爍兒扶著樹幹喘息，疲憊問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妍楨轉過身來，沉默不語。她絲毫不見倦怠之樣，想來是會些武功的。
夜風撩發，爍兒有幾分忐忑，“你……”
妍楨道：“爍兒姑娘肯隻身一人跟我上山，心誠之至。我現在就把紫芝草給你。”她去懷中取出布包，打開，裏麵果然有藥草。
爍兒還不確定，妍楨折了一小截草莖，放進嘴裏嚼。
爍兒忙上前接過，“紫芝草如此寶貴，你怎麽舍得輕易給我？”
冰麗花是仙藥，紫芝草是世間稀有的藥材。冰麗難尋，紫芝草也不易得。
“兩年前我病得快要死了，有人拿紫芝草救了我。後來，我就留意紫芝草的存在，尋尋覓覓，直到月初我才得了這一株。我離家時，婆婆讓我帶上，說是會有用。果然，今日給了爍兒姑娘，去救治公主。”妍楨平靜道。
爍兒還是有幾分疑慮，“王上救過你？”
妍楨沒有回答，爍兒道：“這藥草是你好不容易得的，你給了我，我不能白要。”
“姑娘可有想過救了公主之後，又該如何？”妍楨問。
爍兒想了想，坦白相告，“我不是以此相要挾，逼迫王上……我隻是不想他被人迷惑，娶了一個根本配不上他的妻子。”
一片冰心，爍兒也是情癡之人。
砰——一束紅光躥至夜空，驚魂一閃。
爍兒叫道：“不好，翎兒有難！”她轉身往山下跑，妍楨追上她，拉著她的走，往山下趕。
她雖輕功很差，但也比常人跑得快些。兩女急匆匆趕回翎兒所在的大柳樹下，看到有人躺在地上。
“翎兒——”爍兒驚叫，抱起地上的翎兒。翎兒口吐鮮血，“小姐，快.……快走！”她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告訴爍兒快走，說完登時氣絕。
妍楨察覺異樣，催促爍兒，“快跟我走！”不曾想，爍兒一把推開了她，厲聲問道：“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麽要引開我，翎兒……”
爍兒大哭。主仆情深，難以接受生離死別。
妍楨顧不得解釋，拉起爍兒就走。
箭弦聲錚然，妍楨抱著爍兒躲過。十幾隻長箭沒入地下，爍兒驚瞪，林中出來七八個拿著刀劍的黑衣人。
“快去找王上！”妍楨推開爍兒，隻身應敵。
爍兒回過神來，決不先走，她拔出一隻長箭，上去幫襯妍楨。
但二女武功低微，終不及黑衣人。
爍兒胳膊上挨了一刀，妍楨也受傷了，倒在不遠處。
爍兒爬行過去，擋在妍楨前麵，“要殺就殺我一個，但是我要死個明白，是誰讓你們來殺我的？”
其中一人冷笑道：“你擋了我們小姐的路，自然留你不得！”
“你家小姐？”爍兒驚顫，不敢相信，“你……你們是宋晚晚要殺我？”
黑衣人默認。
不過是王妃之爭，哪裏就成生死仇敵？況且，宋晚晚若真的有品行當王妃，爍兒也不會想著揭穿她的假麵具。
時運不濟，爍兒認了，她看了看那邊的翎兒，吸了好大一口氣才忍住哭泣，“你們放了這位姑娘吧，我並不認識她，她也不知道我的身份。這些事情，都跟她不相關。”
黑衣人舉刀砍過來，“一個也別想活！”
爍兒握緊妍楨的手，閉眼叫道：“我對不住你了，到了陰間，我再給你賠罪！”
忽然一陣勁風起，爍兒被吹倒在地。妍楨也隻覺得自己想落葉一樣，要被這陣奇異的大風吹走了。
幾個呼吸心跳間，風止了，月明星稀，蟲鳴啾啾。
爍兒起身，發現剛才的黑衣人都不見了，大吃一驚。她扶了妍楨起來，“莫不是有神仙救了我們？”
妍楨也滿腹奇怪，“我們得先走，去找王上！”
“對！”爍兒看到翎兒，腳步為難。
妍楨道：“我們見到王上，即刻回來安葬她。”說吧，拉著爍兒向山下營帳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