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舒寶珞也已虛弱如遊絲，她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和生氣，目光呆滯。
侍女將妍楨扶到舒寶珞塌前，妍楨看到舒寶珞的第一眼，看到她那麽虛弱不安的樣子，當即就哭了。
舒寶珞看了看她，虛弱道：“疼嗎？”
妍楨哭道：“疼！四姐，我好疼！”
別人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代價，可她們兩個這個樣子，究竟是為了什麽？妍楨後悔了！
但誠如她所說，覆水難收。事情一旦發生了，不可挽回，即便是補償機會，也不過是狗尾續貂罷了。
“我都知道了……”舒寶珞說。
她似乎很清醒，妍楨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聽她說出了真相，“你查殺害三哥的凶手，是我去求大哥幫你的。我知道你想殺七王叔，所以，那天，我看到帳中是七王叔，已經什麽都明白了.……”
她是很天真，但不代表她不聰明。原來她都知道。
“我不知道你想用什麽辦法殺七王叔，我去叫他，想讓他有所警覺，殺了七王叔，你也活不成了.……”
妍楨心口劇痛。
原來，舒寶珞以為她是要直接對矽頌下殺手，舒寶珞想阻止她這個玉石俱焚的方法，才掉進她肮髒可怕的圈套裏的。
“妍楨.……你真的好狠心，我那麽害怕，叫你，你明明就在外麵……”
妍楨崩潰大哭，“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我不是人——”
舒寶珞始終很平靜，“妍楨，你說有人永遠不能被原諒，你錯了，我知道我要死了，但我還是原諒你。我已經跟母妃說過了，要善待你。你是救了我的人。你也永遠不要跟父王母妃提起那晚的真相吧。”
妍楨搖頭，“我陪你一起死！”
舒寶珞看著她，嘴角有了笑意，“妍楨，你還是善良的。我真的不怪你。”
“四姐，妍楨有罪，妍楨願意陪你一起死。”妍楨堅定道。
舒寶珞道：“你不能死。我還有很多事情都沒做到，很多地方沒去過。你要好好活著，攢下很多好玩的事情，等到幾十年後，咱們姐妹再相見，你要講給我聽。我沒有機會經曆了.……”
舒寶珞最後說的那些話都是真心話，她是真的希望妍楨活著。
那晚，她見識到了這個世界醜陋寒冷的一麵，原來，她終究是要麵對的。
可她才不想。
她就是要打扮得美美的，生活在一個沒有任何汙點的世界裏。
幻想破滅，她毫不留戀地離開了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舒寶珞去世一天後，八王妃生了一個小郡主。那便是二十一郡主，舒爾敏了。
她生對了時候，大家都說她是舒寶珞的轉世。所以，舒爾敏郡主就成了舒寶珞之後最受寵的郡主。
舒寶珞死後，七王爺一族被北戎王殺盡。
妍楨替大哥報了仇。
因為妍楨救護過舒寶珞，大王和大王妃賞賜珠寶無數。舅父見有利可圖，便收養了她們一家。舅父家沒有女兒，舅母對妍棕表現出幾分真心的喜歡。
但是妍棕病了，藥石無醫。妍楨想，是她害了舒寶珞，很久就得到了報應。可為什麽是妍棕呢？
她什麽也不知道啊，她還這麽小。
妍棕走得很突然。
妍楨緊接著也病了，病得稀裏糊塗之際，她看到了舒寶珞。
“妍楨，我原諒你。”
“你為什麽要原諒我？你殺了我！讓我跟你一起死！”妍楨從夢中哭醒，她才知道，原來，原諒，或許是更中的懲罰。
“我不想在北戎多待一天，那是個沒有親情的地方，那時的我，那麽狠，那麽毒，我有罪.……”
妍楨拖著沉重的病體，徒步走出了北戎。
她暈倒在路邊，被路過的公子救醒了。她那時已經憔悴不堪，看到那公子年輕俊朗的臉龐，她努力張開口喝了藥。
那位公子把她托付給一位婆婆，留下了銀兩相助，便走了。
那位婆婆是個好性子的人，她的溫暖和好心讓妍楨逐漸活了過來。
婆婆開了茶棚，妍楨便幫忙打點。
她忘了自己是誰，婆婆說：“我之前有一個女兒，叫素兒，可惜，她去世了.……”
妍楨聽到素字，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妍楨用了素兒的名字，和婆婆相依為命。她們日子過得清苦，但很平靜。
妍楨曾多次到那條她暈倒過的路上，卻沒有再見到那個年輕公子。
直到有一天，她和婆婆去買茶葉，路上遇到西川王出行。
車架杳杳，西川王一身白色衣衫，端坐在車裏。他有著很好看的眉眼，英姿勃勃。
妍楨抬頭看著他從眼前經過，，原來，救他的年輕公子是西川王。
妍楨內心湧起暖流，多年來不曾有過的感覺在心底蔓延。
他的車架逐漸遠去，妍楨愣愣地看著那邊，臉上綻開了笑顏。
陽光清麗，草木蓁蓁。妍楨終於感到了生的美好。
可西川王和她相隔太遠了。
即便知道了西川王曾經救護過她，但這並不影響妍楨的日常。她依舊早早起床，擦桌椅板凳，泡茶、賣茶。
有天，她從別人口中聽到了西川王的名字。
他叫白羽簫。是個和他人一樣好的名字。
坐在那裏愁眉不展的尊貴小姐說道：“王上到底什麽意思？為什麽留下宋晚晚，憑她也能當王妃？她根本配不上王上。”
她神色灰敗，語氣頗為幽怨。
“大姐，羽簫哥哥隻說宋晚晚留下，並沒有說要封她為妃。”年紀小些的那個女子講道。
“淇兒，不準兒再叫羽簫哥哥，要叫王上！”女子強調道。
另一個女子插話道：“都什麽時候了，還爭論這個？現在要緊的是，怎麽讓王上知道宋晚晚不是好人，她人前人後兩幅麵孔，又和自己表兄不清不楚的，這樣的女人怎麽能當我們西川的王妃！”
“什麽，宋晚晚和她表兄.……“
三個人交頭接耳地說了幾句話，震驚、憤怒.……
“不行，咱們要回去。王上可以看不上我，不娶我為妃，但我也不能看著他被那個賤人禍害了！”
這句話說到了妍楨的心眼裏。是啊，他可以不認識她了，不記得她了，但她不能對他的事情坐視不理。
如果那個即將要成為他的王妃的女人真的有那麽不堪，她不能不去阻止。
妍楨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她是不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