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約見
春和景明，微風混著花草香。
蘇清坐在桌前，望著一桌子的的飯食卻沒有胃口，自從大夫人離府，她便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也沒有好好地吃一頓飯，蘇荷前來的時候，蘇清正沒有精神地用勺子攪拌著碗裏的粥。
“大姐姐想什麽呢？”蘇荷突然出聲，到時把蘇清嚇了一跳。
蘇清扯出一個笑容來，“一大早的，三妹妹怎麽來了？”
蘇荷坐在蘇清對麵笑著說，“被大姐姐這裏早飯的香氣吸引來了，所以想著來這裏蹭飯，大姐姐不會介意吧？”
蘇清笑了笑，親手給蘇荷盛了一碗粥說，“我現在還能吃到這些，也是托三妹妹的福啊。”
蘇荷低頭喝了一口粥道，“怎麽就是托我的福了？”
蘇清輕輕攪動著白粥，仍舊不往嘴裏送，她輕聲道，“我知道，自從母親出事，父親病倒，這府裏的人啊，就已經低看我一眼了，我身邊的嬤嬤告訴我了，是三妹妹你提前到廚房打了招呼，讓他們給我做這些。”
蘇荷笑了笑，她也認真說，“大姐姐，我知道你現在心裏難受，可是再難受，飯也是要好好吃的，再說了，大夫人臨走之前拜托我要照顧你的。”
蘇清長歎一聲，她盡力在臉上露出笑容來，讓自己盡量輕鬆，“好，那我也不能辜負了三妹妹的心意。”說罷蘇清低頭大口吃飯。
蘇荷在一邊看得也是心酸，她知道蘇清此時心裏難受，便也不再說什麽，兩個人默默吃飯，吃完後，蘇清看著蘇荷道，“三妹妹，你的眼圈都發黑了，昨晚沒有睡好嗎？”
蘇清的大丫鬟香兒抿嘴笑著說，“昨晚已過夜半攝政王才將三小姐送回來，想來睡不好也是正常的。”
蘇清一驚，她四下看了看，隨即嗔香兒道，“你這丫頭，不許胡說，主子的事情，不要隨意議論，下去吧。”
香兒忙行禮下去了。
蘇荷笑道，“大姐姐，沒關係的，事情的確是這樣。”
蘇清拉著蘇荷的手說，“三妹妹，有些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大姐姐有什麽話，說就是了。”
蘇清輕聲道，“三妹妹，王爺寵愛你，這雖然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可是你常常夜半歸來，這……難免有風言風語的，下個月就是你和王爺的婚期了，所以便忍耐忍耐吧。”
蘇荷知道蘇清素來是個小心謹慎遵守這些禮儀束縛的，她也知道蘇清是真的為她好。
蘇荷歪著頭說，“大姐姐，這麽些年來，我經曆的太多，早就把這些規矩束縛拋到腦後了，想想人生短短幾十載，若是日日還被這些規矩綁著，那活的得多累？”
蘇清瞪大眼睛，她顯然是不認同蘇荷的話，“三妹妹，你怎麽可以這麽說呢？我們是生在貴胄之家的女子，這些禮儀規矩本來就是應該遵守的啊，不然的話，我們和那些鄉野村姑有什麽區別？還有啊。你日湖是要嫁到王府的，到時候，你貴為王妃，打理王府上下，甚至是要時常出入皇宮，亦或者是參與一些貴夫人之宴，你的一言一行，不僅僅是和你一人有關，還關係著王府，關係著王爺甚至關係著咱們蘇府啊！”
蘇荷此刻不免有些頭疼，蘇清此刻說話的語氣，和大夫人簡直是如出一轍。
蘇荷臉上帶著神神秘秘的笑容，她盯著蘇清的眼睛說，“大姐姐，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好，你說。”
“如果說，我已經尋到了那個書生，那麽大姐姐是見還是不見？”
“什麽？你找到他了？真的嗎？”蘇清大驚，語調也隨著上揚了。
蘇荷笑出聲，“大姐姐，你看你，怎麽一提起那書生，你就這麽不穩重了？”
蘇清重新坐定，她說道，“我……我隻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麽大姐姐，你到底見不見？若是見呢，似乎有違貴胄之家的禮儀規矩，若是不見呢……大姐姐心裏似乎煎熬難受。”蘇荷幽幽說著。
蘇清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她無奈笑出了聲，她看著蘇荷說，“三妹妹，我……”
蘇荷拉著蘇清的手，“大姐姐，我知道，你心裏糾結著呢，你一直都是遵守著這些規矩禮儀的，所以你才會痛苦，你不敢追尋你喜歡的，正是這樣，你才不會開心啊。”
蘇清低下頭，她雙手輕輕揉著帕子，帕子上北揉搓出許多褶皺，此時，蘇清的心就像是這帕子一樣。
“三妹妹，你真的找到他了嗎？”蘇清喃喃問。
蘇荷點頭，“沒錯，大姐姐，我不會騙你的，昨晚我回來的時候，就在那巷子裏碰見了他，是個斯文清秀的公子，大姐姐，這人不錯。”
蘇清把手捂到胸口處，她閉上眼睛，權衡取舍，以前的她，活在旁人的安排之下，她恭恭敬敬，一步一步都小心翼翼，還是落得了這個地步，自從和離之後，她一直都覺得，她的人生從此就是灰暗的了，可是那晚，她遇見了他，她的心裏竟然有了悸動的感覺，夜晚深深的時候，她會想他，就算是白日間，腦海裏也總會閃現出他的音容相貌，蘇清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她覺得既新奇又害怕。
他像是一道光，打開了她那已經緊緊閉著的心房大門。
“我想見他！”蘇清語氣堅定，是了是了，當真正走到這一步的時候，她才發現，那些說教之詞，都是縹緲可棄之物。
蘇荷知道蘇清會這麽選，她說，“好，那大姐姐收拾一番，午後我帶你去見他。”
“今日午後？”蘇念一驚，她下意識摸著自己的臉，這幾日由於心情不好，他幾乎每日都要哭一會，所以眼睛到現在還有些紅腫，麵色也十分憔悴，她猶豫道，“不如……過兩日吧。”
蘇荷挑眉道，“我都和秦公子約好了，臨時變卦隻怕不好啊。”
“秦公子？他……姓秦嗎？”蘇清喃喃道。
蘇荷點頭，“沒錯，他叫秦舒遠。”
“秦舒遠……”蘇清輕語呢喃，她自言自語道，，“這個名字真好聽，和他這個人倒是相配……”
蘇荷抿嘴笑著，“那大姐姐還不快準備準備？”
蘇清頓時有些慌亂，手腳無措，“準備……我該怎麽準備？哎呀，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麽有臉見人啊？”
蘇荷扶著蘇清的雙肩說，“大姐姐，要我說啊，你不必特意修飾，如今你經曆這些事情，憔悴也是正常的，再說了，不也能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去試探試探他。”
蘇清想想後點頭，“好，我聽你的。”
整整一上午，蘇清都十分緊張，忙著選衣服，化妝容，蘇荷瞧著蘇清如此，也是無奈，然心裏也終究是有欣慰的，起碼她能在蘇清臉上看到笑容了。
午後，蘇荷帶著蘇清出了府門。
馬車上，蘇清雙手交握，她透過馬車簾子的縫隙看著外麵的街道，沉思不語。
蘇荷拍了拍蘇清的手背說，“大姐姐，不要緊張，隻是去見個人而已。”
蘇清的臉色微紅，她說，“三妹妹，我為什麽會這樣呢？我期待見到他，卻又害怕……”
“沒事，等見到了，一切就都好了。”蘇荷安慰說。
蘇清笑著點點頭，她輕輕舒了一口氣，靜靜等著。
春來客棧，在京城中隻能算是下等的客棧，位置比較偏僻，這裏仿佛與長街的繁華毫無關聯，拐角過來，隻能隱隱聽到牆那邊的呼喝聲，卻沒有一點長街的熱鬧之氣，正是如此，這春來客棧也就成了進京趕考讀書之人的首選，這裏清幽，關鍵是房費便宜。
春來客棧之前有一棵大槐樹，槐樹之下擺著幾張桌子，那裏有幾個書生圍著桌子談論古籍，隻是蘇清的眼神立即就定在了一位身穿青色袍子的人身上，那人背對著槐樹，正望著這邊，他顯然是看見了這輛馬車，遙遙的，他便微微低頭拱手。
“大姐姐，你可看清楚了？”蘇荷笑著問。
蘇清麵額發紅，她輕輕點頭，語氣篤定，“就是他！”
“隻是這裏人多，隻怕我們不方便下去，不如我去城西清茶館選一個單獨的房間，你們二人也可以避開旁人耳目，好好交談一番了。”蘇荷說。
客棧裏又出來了幾個書生，都一齊聚在槐樹之下高談闊論，蘇清也覺得若是直接過去交談不妥，便答應了蘇荷的提議。
秦舒遠的手心裏也都是汗，他望著那被風輕輕吹動的馬車簾子，心裏湧出一陣渴望，隻是下一刻，那馬車竟然掉頭離開了，秦舒遠忍不住著急往前走了一步，難道不是她？
過了一小會，秦舒遠正胡亂想著，便瞧見有一個小廝快步跑過來，他跑到秦舒遠跟前說，“請問您可是秦公子？”
秦舒遠點頭，“正是。”
“我家小姐請秦公子前去赴約，還請秦公子隨小的來。”
秦舒遠忙應聲道，“好，隻是……請問是在哪裏赴約？”
“城西清茶館。”
城西清茶館，同樣是個清幽的地方，蘇荷站在門前等著，見秦舒遠到了，她綻開笑顏，“秦公子安好，讓秦公子來回奔波，實在是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