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蘇衡

  等蘇荷回到蘇府的時候，已經是接近晌午了，周景寒本是打算讓蘇荷在王府吃了午飯再回來，隻是蘇荷擔心在那時間長了不好，便早早回來了，老夫人得了周景寒的吩咐，倒也不再過度逼著蘇荷去學一些禮儀，但也不是完全放任不管，這不，午飯時間，老夫人仍舊叫了蘇荷過去吃飯。


  隻是這次蘇荷卻是不擔心了，反正如今她肚子裏飽飽的，在老夫人這裏便慢悠悠吃著，顧著禮儀，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老夫人反倒是看著開心了不少。


  “荷兒，王爺看重你，心疼你，這是好的，隻是你也要時刻記著自己的身份，不要恃寵而驕。”老夫人放下手裏的碗說。


  蘇荷立即答應著，這些話這些日子她早就聽了不少了。


  “好了，若是吃好了，那就回去歇著吧，下午再過來。”老夫人說。


  蘇荷於是站起來告退，“那孫女告退，祖母也歇著。”


  老夫人點頭後，蘇荷才退出去，回去的路上碰到了蘇清，如今蘇清遠離了雲琅世子那個混賬，在這蘇府裏仍舊是尊貴的大小姐，心情也就好了許多，相應的氣色也好了許多，整個人看著也不再是憔悴不已。


  “三妹妹，這些日子，辛苦了。”蘇清看到蘇荷後打招呼，蘇清的性子本來就是溫順的，在加上經曆了這麽些事情坎坷，她又和善了許多，對蘇荷也是心懷感激，姐妹二人的感情反倒是好了。


  蘇荷笑著說，“我哪裏勞累，不過是學些禮儀而已，倒是大姐姐你和大夫人，還要為我的婚事操勞，才是真的辛苦了。”


  蘇清走過來拉著蘇荷的手說，“都是自家姐妹咱們也不客氣了，三妹妹，以前的一些事情，是我們對不住你，還好你不計較，還能替我著想。”


  蘇荷回答說，“大姐姐，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經過這麽長時間，蘇荷已經開始接受蘇家人，人都說將心比心，無論如何，如今的蘇家人對她也是真心的好，蘇荷自然也是真心相報。


  蘇清點頭，“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往事如煙，誰還沒個過去，要是一直往回看，人生豈不是要困頓死了，往後的日子可要怎麽做。”這話，蘇清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蘇荷笑了笑沒有說話，是啊，過去的一切，都應該告別了。


  姐妹二人走著走著，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二人回頭，見來人是老夫人身邊的嬤嬤。


  “嬤嬤，怎麽了？怎麽這麽著急？”蘇荷問。


  嬤嬤氣喘籲籲地回答說，“大小姐，三小姐，出事了！老夫人暈過去了！”


  蘇荷和蘇清急忙折返回老夫人這裏，隻見剛剛還好好的老夫人暈厥在床上，屋子裏站滿了人，二夫人哭哭啼啼，蘇遠道抱著手縮在一邊，角落裏還站著一年輕男子，她卻是不認識，隻是蘇荷現在來不及弄清楚是怎麽回事，她要趕緊看看老夫人。


  老夫人隻是暫時暈過去了，蘇荷輕輕掐了掐老夫人的人中，老夫人就漸漸轉醒了。


  “祖母，您醒了。”清也上前來。


  老夫人一開始意識似乎有些模糊，但是慢慢地，她的眼睛裏就有了一種激動地光芒，她掙紮著坐起來，看向那角落的年輕男子。


  蘇荷也順勢看過去，這才能仔細端詳那人，那人雖然衣著簡陋，但是樣貌清秀俊朗，生的倒是一表人才，隻是看著看著，蘇荷卻發現，這人長得倒是和蘇家的人有幾分相像，尤其是像蘇遠道！再看看一直哭哭啼啼的二夫人，蘇荷多少也明白了。


  這二夫人被關了一段時日後，性子倒是軟了不少，再加上蘇昆也死了，二夫人更是沒了氣焰，隻是瘋癲症狀時不時還會有，她畢竟是蘇家的二夫人，娘家也是有頭有臉的官宦之家，不能做的太難看，所以蘇遠卿主張將她放出來了，沒想到這些日子一直溫順的二夫人今日又開始鬧騰了，多半是和這位年輕男子有關的。


  “你過來。”老夫人對那男子說。


  那個年輕男子聽了，沒有猶豫，徑直向前，二夫人的目光如同刀子投在那人的身上，那人卻是不為所動。


  那人來到老夫人身邊，“老夫人安好。”


  老夫人看著他，突然就開始擦眼淚了，蘇荷急忙遞過去一張帕子，然後安撫老夫人，“祖母，您不要激動。”


  老夫人看著那人問，“你剛剛說，你叫什麽？”


  “蘇衡。”


  “蘇衡……”老夫人喃喃，“你是蘇家的子孫……”


  二夫人狠狠看著蘇衡，她跑上前一把扯住蘇衡，“你胡說，我們蘇家隻有昆兒，你是從哪冒出來的？你給我滾，你給我滾！”


  “攔住她，把她給我拉下去！”老夫人大聲喊著，身邊的嬤嬤丫鬟這才把二夫人拉到一邊。


  二夫人還是不肯罷休，“你這個小雜種，也想進蘇家的門，我告訴你，休想！”


  老夫人氣得捂著胸口，“你給我住口，這個家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蘇遠道仍舊縮在角落裏，二夫人大哭，“我的命好苦啊，我的念兒我的昆兒，他們都走了！”隨後，二夫人又瞪著蘇遠道，“你這個挨千刀的混蛋，竟然在外麵弄出這麽一個兒子來！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拉住她，把她給我帶回去！”老夫人說著。


  大夫人和蘇遠卿在這個檔口也匆匆走進來，路上他們就已經聽說了這件事情的大概，沒想到一進來是這麽個混亂局麵。


  “母親，您沒事吧？”蘇遠卿先過來問候老夫人。


  老夫人搖頭，“我怕沒事了。”


  蘇遠卿這才看著蘇衡，隻是看一眼蘇衡的臉，事情其實就很明了了。


  蘇衡也終於開口說，“我此次來也是為了完成亡母的心願，並非是要來認祖歸宗，送完東西，我自然會走。”一番話說得也是不卑不亢，沉穩有力。


  蘇荷看著他，心裏莫名就增出來幾分好感，此人看著正直，若是真的進了蘇家的門，倒也不是壞事。


  老夫人急忙說，“你……你是要送什麽東西？”


  蘇衡拿出一個疊好的帕子，打開後，裏麵是一個銀鐲子，蘇衡走到蘇遠道身邊，他神色複雜，最終他出聲說，“蘇二爺可是還認得這個？”


  蘇遠道看去，眼裏立即有了痛苦和懊悔之色，他顫顫地接過去說，“我……我怎麽能不認得，這是我當年送她的鐲子。”


  “母親一直視若珍寶，盡管在我們最窮困潦倒的時候，她也一直留著，她也一直沒有告訴我這個鐲子的來曆，上個月在她的彌留之際，她才第一次和我說了這個鐲子，說了我的身世，她本不想再提起你，可是她不甘心，她隻想要你一句解釋，當年為什麽要招惹她，為什麽招惹了又消失了，這些年，你對她可是有一絲一毫的愧疚？”蘇衡說著，言語裏不難聽出憤怒，但是他一直在隱忍著，他的力度把握的剛剛好。


  蘇遠道捂著臉，沒有說話，隻是在痛哭。


  “母親讓我來，一是把鐲子還給你，二是實在是想要你一個解釋，還請二爺回答，我也好到亡母的墳邊給她一個交代。”蘇衡紅著眼睛說。


  蘇遠道看著蘇衡，神色痛苦，“她……她是怎麽……”


  “母親一生辛勞，心力交瘁，身子耗空了。”


  蘇遠道猛地扇了自己一個巴掌，“都怪我，怪我……是我害了她，當初，我還沒有婚娶，就遇見了她，我混蛋啊……”


  老夫人看著這個局麵，她不認為這是壞事，是啊，她一直覺得，蘇家無傳宗接代的後人，她沒有臉麵去見地下的列祖列祖，可是如今眼看著她有了孫子，蘇家又有希望了，她不能放手，不管這個蘇衡生母是什麽身份，這個孫子，她都認！

  老夫人知道，這個時候，她不能袒護，於是老夫人由人扶著走上前，一巴掌扇在蘇遠道的臉上，“你這個混賬，你說，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原原本本說出來！”


  蘇遠道老老實實接受了這一巴掌，他靜靜地坐著，麵色也慢慢平靜了，他說，“那年，我去江南遊玩，路上遇見了她，她是當地一富庶人家的女兒，生的端莊秀麗，那日下雨，我們在一遊船上遇見的，我一眼就喜歡她，後來，我不斷打聽她，找機會靠近她，再後來，她也對我動了心，一來二去，我們……”蘇遠道頓了頓，他滿懷愧疚地看了眼蘇衡，“再然後，我就要啟程回京，我曾經答應她會迎娶她，可是我回來之後，家裏已經給我說了親事，相比起你母親的經商人家，我還是選擇了家裏決定的這門婚事，我本來是想著等穩定了，就把你母親接過來，可是等我再派人回去的時候，你母親就不見了，我再也沒有尋到過，我更是沒有想到，她竟然是懷了身孕的……”


  蘇衡拳頭緊緊握著，他說，“母親有了身孕，又不肯打掉孩子，她的家裏人嫌她丟臉，就將她趕出去了，她一個女子，懷著身孕，受了多少苦，二爺可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