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南下
蘇荷臨走前給周景寒說的清清楚楚，若是下次再來時，他還是這麽不配合不吃藥不上藥，那她蘇荷再也不踏進這裏半步！
周景寒連忙點頭，“吃吃吃，本王這次一定吃！隻要你每日來監督，我就吃！”
蘇荷翻了個白眼，戰場上讓敵人聞風喪膽的王爺啊，她怕是見了一個假的。
送走蘇荷後，周景寒原本還笑意盎然的臉立即沉下來，他斜著眼看著屋頂旁邊的夜影，聲音緩緩的，沉悶悶的，“聽夠了嗎？”
夜影差點從樹上滑下來，他整個身子都被擋在樹葉之後，他這位主子竟然還是發現了。
夜影笑嘻嘻出來，看到周景寒的臉色之後驟然變嚴肅，心裏直打鼓不定，他幾乎是帶著哭腔，上來就認錯，“主子，屬下知錯。”
“錯在哪了？”周景寒嘴角含著笑，但是夜影怎麽看怎麽覺得那笑容詭異，讓他忍不住打冷顫。
“錯……錯在不該偷聽。”
“真是膽子肥了，竟然這麽做！老規矩，自己去領罰！真是無法無天。”周景寒說罷，背著手進屋。
夜影欲哭無淚，早知道不和那幫混小子打賭了，原以為他們主子和蘇荷待時間長了，脾氣變好，沒想到這好脾氣從來不是給他們這些人的，唉……有什麽法子呢，王爺的好脾氣，大概隻有蘇荷能擁有。
第二日，蘇荷一早就準備去周景寒那裏，但是她現在不能明目張膽前去，隻能借著上街買東西偷偷去，好在如今偌大的蘇府根本沒人有空管她，於是倒也不算難。
隻是今日有了意外，二皇子突然到訪，蘇荷事先沒有得到二皇子前來的消息，才知道他是悄悄進府的。
“二皇子此次前來所為何事？”蘇荷問。
二皇子眉眼帶笑，謙謙恭敬，“我就要南下了，後日就要啟程了。”
蘇荷聽著，一時捉摸不透二皇子為什麽要和她說這個，走就走唄，難不成還要自己去送他？想著想著，蘇荷腦子裏就又迸出一個想法，二皇子既然特意來說，莫不是……想讓她隨著南下？
當然，蘇荷隻是想想，不好直接問出來，而是委婉說，“那二皇子還是要萬事小心，希望二皇子此行諸事順利，水患也能早一些解除。”
二皇子無心聽這些奉承祝福話，“你這幾日可是有旁的要緊事？”
“沒有。”
“那……你不妨與我一同南下，如何？”二皇子還是說了出來，當然是試探著的。
果然如此！
說實話蘇荷也是驚訝拿不定主意的，在這之前她從未想過去江南，尤其是還和二皇子一起，但是平心而論，這是二人相處的一個絕好機會，她可以接近他，可以進一步查關於江陵蘇府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江陵也遭了水患，她可以回去看看了。
但是蘇荷表麵上還是表現出來了猶豫，她皺著眉頭，似乎很難抉擇般，“這個……太突然了，還請二皇子讓我考慮考慮。”
二皇子點點頭，“這是自然，畢竟也不是一個小事，隻是，這也是證明你自己的一個絕好機會，到時候我會告訴丞相大人，他對你也會另眼相看的。”二皇子還記得那日蘇荷與他談論的，於是拿這個來誘惑她。
隻是，那些原本就是蘇荷胡謅的，為的就是給自己一個放開手腳做的理由而已，至於這些人的看法，她蘇荷向來不屑。
蘇荷表現出心動的樣子，“好，我會認真考慮的！”
二皇子看著蘇荷的反應很滿意，他微笑著離開，似乎是胸有成竹。
蘇荷拉下臉，看來，江南她是去定了！隻是冷靜下來後，蘇荷心裏又覺得有什麽堵著，總是有放心不下的，周景寒的傷還沒有好，她就這麽離開了，還是和二皇子一起，他會是什麽反應？蘇荷突然有些不確定了，周景寒與二皇子之間是敵對關係，盡管她說了接近二皇子是有目的的，隻是為了查清楚一些事情，可是周景寒真的能信任她嗎？
懷著這一肚子心事，蘇荷來到周景寒這裏。
屋子裏沒有他的蹤影，蘇荷來到後院尋找，遠遠的就聽到一陣陣強勁有力的揮劍聲，她循著聲音看去，隻見周景寒正在練劍，左手執劍，使出的力度絲毫不亞於右手，一道道銳利光影瞬息萬變，一旁的石柱子碎石脫落。
蘇荷靜靜看著，一炷香功夫之後，周景寒才停下來，他隨手把劍扔到一旁守著的小廝手裏，那小廝接過劍時，身子一個趔趄，劍太重了，它險些沒有接穩。
周景寒麵無表情，他額頭上沁出來一層薄汗，身上的綢薄衣衫也濕透了，等轉個彎來，周景寒才看到了蘇荷，他眼睛一亮，隨即笑了，“你怎麽來這麽早？”
蘇荷也似乎忘了昨日自己還是氣呼呼的，跟個鼓肚子蛤蟆一樣，此時也是笑著回答，“王爺說呢？您要是乖乖上藥，我至於一大早爬起來然後來這裏？”
周景寒聽了，擼開袖子給蘇荷看，“我保證，昨兒個晚上就上藥了。”
“王爺先去擦擦身上的汗，小心不要著涼，也不要碰到傷口。”蘇荷輕聲說。
周景寒點點頭，先安排蘇荷在屋裏等著，自己快步去收拾自己。
等周景寒再出來時，他已經換上了一身幹爽的青色袍子。
蘇荷檢查周景寒的傷口，的確是開始愈合恢複，看來還算是聽話。
看著蘇荷臉色沒有昨日的陰沉，周景寒也暗暗放心了。
蘇荷給周景寒重新上了藥，這才開口說，“我近日可能要離京。”
“嗯？離京？你去哪？”周景寒問。
“今日二皇子去找我了，要我一起去江南，其實……我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我還是不想錯過的。”蘇荷似乎是在解釋。
周景寒乍一聽時，臉色突變，但是隨即他臉色就舒展開了，“你既然決定了，就去吧，要不然你心裏也會不舒服，不甘心。”周景寒回答的倒是爽快。
蘇荷不知怎的，聽著他這麽說，心裏有些微的異樣不舒服，但是又說不出個具體的為何，他……難道不囑咐囑咐自己，連個反對意見都沒有？合著是自己白白憂心了，想到這裏，蘇荷突然又警醒過來，自己這是幹什麽？何時這麽磨磨唧唧在乎旁人了？想做的就去做是了。
蘇荷於是也抿著嘴點頭，“那好，王爺這裏，我就不能來看著了，您隻要按時上藥，不出五天，就會徹底痊愈。”
周景寒點頭，“好，你到時候帶著夜月。”
“那是自然。”
二人無話，蘇荷見這裏暫時也不需要她，就走了。
走在路上，蘇荷心裏還是不是個滋味。
後日一早，天有些霧蒙蒙的，好似一層薄紗，給天地之間都加了一層神秘感，空氣濕濕冷冷，蘇荷忍不住緊了緊衣服領子。
“三小姐久等了，我們這就上路。”二皇子走來。
蘇荷點點頭上了馬車，一路走的也算是順暢，很快就到了水患第一站，錦州。
到的時候是傍晚，道路已經被大水衝毀，蘇荷等人隻能下車步行，道路泥濘，沒走幾步，蘇荷的鞋子就成了黃泥餅。
但是蘇荷沒有在意這個，她看著路兩邊的災民，一個個瘦骨如柴，呆愣愣地看著他們一行人。蘇荷鼻子酸澀，一時哽咽住。
“恭迎二皇子！”遠遠的，一個官員小跑著迎過來，身邊的衙役手裏拎著一個袋子，裏麵的幹砂石一路鋪過來。
“二皇子一路辛苦，請這邊來。”說話的是錦州知州馮元慶。
二皇子卻是沒有立即往前走，他冷聲說，“馮知州，你就是這麽治水的嗎？”
馮元慶聽了，隻是低著頭認錯，“是微臣無能。”
蘇荷聽著，突然覺得有人在拉自己的裙子，低下頭一看，一個約莫四五歲的孩子正怯生生看著自己，一雙眼睛烏黑發亮，隻是太過於瘦弱，看起來很是孱弱，一雙手幹枯不已，蘇荷心瞬間就軟了，她蹲下身子，“孩子，你父親母親呢？”
孩子指了指一個方向，蘇荷看過去，那裏隻有一位年過半百的老婦人，正閉著眼睛，氣息奄奄。
“那是阿婆。”孩子出聲。
蘇荷鼻子一酸，忙拿出包袱，取出所有的幹糧給了孩子，“好孩子，吃吧。”
那孩子眼睛突然亮晶晶的，他衝蘇荷露出一個笑容後跑回那老婦人身邊。
一旁的人見了，也眼巴巴看著，但是礙於蘇荷身邊官府人多，都不敢上前。
蘇荷這一舉動也被二皇子等人看在眼裏，二皇子走過來看著蘇荷說，“累了吧，帶你去休息。”
蘇荷搖搖頭，“還好。”
“這位是？”馮元慶疑惑問。
二皇子看了他一眼說，“不該問的就無需多問。”
馮元慶立即乖乖閉嘴，在前麵帶路，一路來到一處宅子前。
宅子裏麵幹幹淨淨，與外麵的狼狽之態形成鮮明對比。
蘇荷偷偷看了眼二皇子，卻見他臉上仍舊是帶著嫌棄，顯然是看不上這裏，蘇荷心裏不是個滋味，外麵百姓流離失所，讓他們如何能安心住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