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生辰
所有人都愣住了。
廣和如釋重負,蹲在地上撿起掉落在地上的紅線,得意地回頭朝著胡緣修和陸元豐搖了搖。
卻愕然發現他們的視線已經轉移到了自己的旁邊。
他也順著兩人看的方向轉過臉去,嚇得一下坐在地板上。
木盒子彈開後,盒蓋向後翻過去。
裏麵是梳妝整齊的一顆頭顱。
它有漂亮的像蒼穹一樣圓潤的顱頂,頭發絲絲順滑,貼伏地梳成一個發髻。
發髻正中是金絲掐片鑲紅寶石的攢花發冠,左右各插著兩片金翅鳥羽毛樣式的垂絲發簪,上麵墜著十八顆紅珊瑚珠。
鬢邊帶著一串粉色杏花,花蕊嬌黃可愛。
腦後別著金絲穿成的珍珠珞子,耳下戴著兩個惟妙惟肖的金絲燈籠,還有細鏈子作燈籠穗,微微晃動。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富貴打扮,卻配著一副猙獰麵容。
廣和嚇得捂著心口退出三步遠,饒是離得遠了,卻看得更清楚。
她的眼睛動了!
廣和眼睜睜地看著她瞪著自己,嘴唇因為痛苦和怨恨而扭曲,露出森森的白牙。
鼻梁上堆疊出皺褶,眉毛也在眉心擰成了一團疙瘩。
廣和恨不得自己當時就暈死過去,可惜他現在是神仙,哪有那麽容易就昏倒?
文蔚琦和駝子法師臉上卻露出欣喜來。
駝子法師像是看見了什麽了不得的寶物,歡喜而自豪地連連點頭。
文蔚琦則不同。
他的眼裏都是貪婪和得意,還有極力隱忍的野心。
“那是……”陸元豐喃喃地說著,一回頭卻發現站在身邊的胡緣修不見了。
他快步走到廣和身邊,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廣和一邊眼睛被盒子裏的人牢牢鎖住,一邊還不忘將手裏的紅線舉起來給陸元豐看:“剪了。”
“哎,你趕緊追上去看看。”陸元豐一巴掌拍掉他的手,“你去看看胡緣修。”
這時候駝子法師一拐杖挑在翻敞開的盒子蓋上,鎖扣嗒地一聲重新扣好。
廣和才緩過勁來,轉過臉去看著陸元豐:“好,我這就去。”
“知道去哪兒嗎?”陸元豐情急之下拉住他問。
廣和不假思索道:“緣機仙子的宮殿。”
“好。”陸元豐也跟了出去。
但他忘了自己還沒有完全恢複法力,被廣和遠遠地甩在身後。
終於廣和也不見了,留他一個人在偌大的王城裏麵尋找出口。
身上的這點法力用盡了,他將不能再隱身。如果出不去,他將被當做刺客捉住。
“是誰?”秋萍萍在院子裏無聊地曬太陽,忽然感覺到有人從門口經過。
陸元豐聽見這聲音先是一驚,隨後剩下的都是驚喜。
“是我。”他說著走到近前,等最後一點法力散去,模糊的人影重歸具象。
“陸元豐?”秋萍萍驚訝地捂住了嘴巴,“你怎麽在這?”
陸元豐不知道怎麽解釋,隻說:“我現在出不去了,在你這裏先躲一躲。”
秋萍萍看看院外,一把拉起他跑進屋子。
“你怎麽進來的?”
陸元豐揉了揉鼻子:“胡緣修帶我進來的。”
秋萍萍抻著脖子看了看外麵:“那他人呢?”
“臨時有事丟下我走了。”他委委屈屈地像個被大人無意間弄丟的孩子。
秋萍萍無奈地指了指臥室:“沒什麽事你不要出來啊!”
陸元豐乖巧地點頭:“我知道了。”
秋萍萍看著他忽然想起之前吵架的事來,氣呼呼地甩頭出去:“我去曬太陽,你躲好。”
陸元豐沒有吱聲,悄悄推開窗子,從韭菜葉寬的縫隙裏麵看出去。
心滿意足地在角落裏傻笑。
秉晨宮。
高大的宮殿讓一切都變得矮小。
即便是堆了再多的東西,也是不過是一種無趣的擁擠。
特別是秋冬兩季,圍著炭爐也覺得冰涼。
從內到外,都是冰涼的。
暖爐前的矮榻上,白曼筠穿著百蝶穿花的藕色湖絲鴛鴦緞吉服,左手腕上戴著一隻碧綠的翡翠鐲子,右手腕上戴著一串龍眼大小的珍珠手串。
發髻也重新梳過,是尾羽上鑲著大紅朱砂的正鳳發冠,左右各有一隻衘著珍珠的偏鳳發釵。
食指尖尖,遍染丹蔻。
門口響起腳步聲來,她立刻看過去,帶動頭上朱翠微顫,鳳凰仿佛振翅欲飛。
那人邁步進來走到近前,她臉上淺淺的笑意也跟著淡下去。
“臣恭祝皇後娘娘千秋,福壽康全。”
白善文言畢,撩開衣衫跪倒下去,規規矩矩地磕了一個頭,發出砰地一聲悶響。
白曼筠瞳孔微張,驚訝道:“這傻孩子,怎麽這樣實誠?”
“快過來我看。”
白善文一言不發,就著跪地的姿勢直起身來膝行幾步湊到她腳邊。
白曼筠心疼地看著他,看著他頭上鼓出來的一個逐漸青紫的印子哭笑不得:“我叫他們去拿藥來給你敷上。”
白善文將手裏的包裹打開,一朵嬌柔的芍藥就出現在她麵前。
“真好看。”白曼筠簡直愛不釋手,端詳在手裏笑容就不自覺地溢滿了整個屋子。
白善文看著她,不知道是花更好看,還是她更好看。
抑或是,拿著這朵花時候的她好看。
他糾結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垂下眼睛:“陛下政事繁忙,恐誤了娘娘的生辰。讓臣先帶來,娘娘高興高興。”
白曼筠聞言麵上笑容更盛:“陛下有心了。”
她心裏歡喜,但也沒忘了眼前的白善文。
從侍女手裏接過藥膏,白曼筠再三叮囑一定要把那朵芍藥保護好。
轉過頭來卻說:“你能來,姐姐就很高興了。”
白善文覺著腦門上的疼痛被涼滋滋的藥膏貼得很舒服,慢慢閉上了眼睛。
白曼筠將藥敷好,將手掌貼在膏藥皮上將藥膏壓實。
白善文順勢彎下腰去枕在她的腿上,就如兒時那般。
白曼筠真個人忽然僵住,她試探地摸了摸他的頭:“善文,你十七歲了。”
“姐姐,我隻是……”白善文不知道怎麽解釋現在的情況,他隻是想姐姐哄一哄自己。
就像小時候犯錯挨打之後,她都會給自己拿藥拿饃饃一樣。
感覺到自己手下發燙的溫度,白曼筠拿開搭在他臉頰上的手,笑道:“善文,你的頭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