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喪鴉
秋萍萍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張熟悉的臉。
“你怎麽在這？”
陸元豐搬了個凳子坐到床前，手肘撐著膝蓋上，托著下巴問：“你大半夜出去不就是去找我嗎？”
看他那個一臉得意的樣子，秋萍萍就想打人。
“我去找宋大哥的。”
“哦。”陸元豐搬著凳子走開了。
秋萍萍喊住他：“你幹嘛去？”
陸元豐大大咧咧地攤手：“幫你把你的宋大哥叫過來啊。”
秋萍萍道：“行，是找你去的，行了吧。”
陸元豐哈哈大笑，挺胸昂首邁開四方步就往外走。
“幹嘛去呀？”秋萍萍恨不得把這隻翹尾巴的公雞拔掉毛燉了。
陸元豐輕巧地衝她擺手：“躺下躺下。”
“我還是得去找你那宋大哥來，畢竟他是大夫啊。”
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門，留下秋萍萍在原地奇怪：“哎呀，瞧那個欠揍的樣子，他在得意什麽啊？”
宋程迎來的時候，秋萍萍已經準備下地了。
但是她的腳扭傷以後腫得很厲害，隻能像個兔子似的一跳一跳的。
“你最近還是不要隨意走動了。”宋程迎收拾藥箱，“腳傷的還是挺嚴重的。”
“嗬，瞧瞧，咱們三小姐醒了。”門外粉色的衣衫一閃，是花如雨得知秋萍萍醒了，過來看她。
秋萍萍不好意思地低頭：“郡主你笑話我。”
花如雨抱著胳膊站在她的麵前，好似夫子附體一般：“笑話？”
“誰敢笑話你啊。”
“這會兒知道害羞了，鑽出去的時候怎麽沒見你害臊呢？”
秋萍萍自知理虧，也不敢大聲說話：“這不是就這一回嗎，我以後都不會了。”
花如雨挑眉，在她床邊坐下：“也真就這一回了。”
“王姐已經命人把那洞堵上了。”
“托你的福，以後咱們王府的狗都從後門進了。”
說到這裏她原本繃著的臉終於破功，笑得說不出一句整話來：“以後……南境的百姓之間……又要流傳一句話了。”
“那村婦罵她的漢子，這回可有的說了。”
“狗都能在南境王府走後門！”
“你卻連個狗也不如！”
秋萍萍瞪大了眼睛，看著她笑得直抹眼淚。
“郡主……乃是王府千金。”
她琢磨著言語：“怎麽說起市井俚語來了？”
花如雨便紅著臉，依舊忍不住笑道：“從話本上看來的。”
“話本？”秋萍萍問，“那是什麽？”
花如雨看了看宋程迎，又看了看陸元豐：“你們不知道話本嗎？”
宋程迎畢恭畢敬道：“郡主，小人是知道的。”
陸元豐鄙視地看了秋萍萍一眼：“知道啊。”
得，原來隻有秋萍萍自己不知道。
花如雨道：“就是寫了許多笑話，還有那些戲台上的故事的書。”
秋萍萍一聽這才明白了：“哦，郡主說的這個我明白了。”
花如雨悄悄地說：“那就隻有我們幾個知道啊，太祖母和王姐不讓我看話本的。”
“她們嫌我不喜功課，覺得那些東西浪費精力。”
秋萍萍點點頭：“一定一定。”
其實她一點也不認為幾個故事就能浪費花如雨的精力。
因為坐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她就待不住要走了。
“我近來作了一支新舞，等你好了，差不多就能像個樣子了。”
秋萍萍羨慕她總是歡歡喜喜的，精力充沛，像一棵不需要休息的大樹似的，不停生長。
“過兩天我能走了，一定去找郡主。”
送到門外，兩個少女拉著手作別。
秋萍萍道：“謝謝郡主來看我。”
花如雨道：“你好生養著吧。”
“說到謝，還多虧了你這兩個朋友趕過來報信。”
她又板起臉來道：“要不然啊，就算王姐有再大的神通也救不回你了。”
說到花如雪，秋萍萍心裏有點害怕：“王爺……在府中嗎？”
花如雨見她一張小臉刷地一下就白了，也不再捉弄她：“王姐此時應該已經回到大營了。”
“哦。”秋萍萍悵然，“那我一會兒再過去謝王爺的救命之恩。”
“王姐可不一定什麽時間回來呢。”花如雨勸她，“再說自己家姐妹，救你不是應當的嗎。”
她走後，秋萍萍才轉頭：“謝謝……”
陸元豐一甩頭：“真沒見過你這麽笨的。”
秋萍萍眼看就要爆發，宋程迎道：“你回懷恩堂遇到危險，我心裏很是自責。”
這才像話嘛。
秋萍萍的火氣回落，好奇地問：“那些是什麽呢？”
縱然是大白天，屋子裏有這麽多人，說到“那些東西”她還是有些發抖。
宋程迎讓丁香給她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坐下：“和我們一樣，是南境的百姓。”
“或者說，它們曾經是南境的百姓。”
聽說是人，秋萍萍的恐懼稍微少了一些：“那他們怎麽變成了那副樣子？”
宋程迎搖頭：“那些東西，我們這裏叫它們‘喪鴉’。”
“喪鴉起初是中了蠱毒的人，他們慢慢變得僵硬，還會傳染給周圍的人。”
秋萍萍愕然：“就是之前我們救的那些人所中的蠱毒嗎？”
宋程迎默默地點了點頭：“是。”
“兵士會把中蠱毒的人抬出城外，等他們再一次從僵硬中醒來，他們就會變得木訥。”
“沒有記憶，長相恐怖。”
“隻能發出簡單的叫聲。”
秋萍萍皺眉：“那為什麽它們要抓我？之前街上明明很太平的呀。”
宋程迎看了看旁邊的燭台，那本是預備著白天看書或繡花，光亮不夠時用的。
“因為你那天舉著蠟燭。”
秋萍萍突然想起丁香曾經多次告訴自己，晚上不能點蠟燭。
包括在懷恩堂的時候，寶林也是每天早早地就讓她回屋休息。
當時她還以為是寶林會持家，為了省錢。
原來這也不是王府的規矩大，而是為了防這些喪鴉。
宋程迎緩緩道：“喪鴉在白天的時候行動遲緩，夜晚卻喜光。”
“人被他們抓走，在巢穴裏不出三五天就會被蠱毒侵蝕，變成一樣的怪物。”
秋萍萍驚恐地看著自己的衣服，好像上麵爬滿了惡心的蟲子。
宋程迎安慰她道：“放心，我已經讓丁香幫你用藥粉沐浴過了。”
秋萍萍立刻擔心道：“王爺那邊……”
宋程迎複又綻開他標誌性的微笑：“也已經將藥粉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