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梅子酥
天氣晴好，王府花園裏百花盛開。
白錦夏穿著一件醬紫色的團花服，帶著自己的三個曾孫女逛完花圃在賞花亭中閑坐。
“王爺今日難得空暇。”她總是笑嗬嗬的，仿佛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煩心事。
花如雪說是閑暇，不過剛剛從一堆政務裏麵抬起頭來，等一下還要馬上到南境大營去一趟。
她總是匆匆忙忙的，故而雖是賞花，依舊隻是束發。
倒是為了應景，亦或是讓太祖母看著順心，特意換了一件湖水綠的常服。
讓人看著親近了許多。
“王姐她聽說太祖母命她來賞花，就是天大的事也要放下呢。”大概除了花如雨，沒有人敢這麽說話。
花如雪寵溺地看她一眼，笑道：“賠太祖母賞花，如雪很是歡喜。”
白錦夏指了指桌上擺放的五六樣茶點小吃：“咱們別幹坐著啦，嚐嚐今年新摘的梅子。”
紫雲從旁早已備了好茶，給各人斟好了放到手邊。
白錦夏喝了一口茶，向花如雪道：“你呀，要是真的歡喜，就有空的時候多來陪陪我這個老太太。”
她拿起一塊梅花形的梅子酥遞給花如雪：“老也看不到你的人影。”
花如雪接到手裏，低聲應了句：“是。”
一旁花如雨嗔道：“太祖母就是偏心。”
白錦夏奇道：“這話怎麽講呢？”
花如雨看看她姐姐手裏的梅子酥道：“這樣好的梅子酥，太祖母就隻給王姐一人。”
白錦夏笑道：“你呀，將來也是個拈酸的醋壇子。”
說著指那一盤子梅子酥：“紫雲，給我把這梅子酥，連同盤子都放到她麵前去。”
“滿是酸氣，連這一年都不用吃醋了。”
“我們可不敢享用，叫她一個人都得著了吧。”
紫雲脆生生地答應了聲，上前把那盤梅子酥換了過來。
花如雨還不幹，硬是把那換走的盤子也捉著不放：“咦，紫雲你這是做什麽，太祖母可沒說要把這疊榛子酥換走。”
紫雲道：“郡主眼前已經得了梅子酥，再放這一盤榛子酥，麵前不顯得擁擠嗎？”
花如雨登時把梅子酥往自己跟前拉過來，用胳膊環著：“諾，這下眼前不就不用擠了嗎？”
說得幾個人哈哈大笑。
白錦夏笑道：“就讓她抱著，看她累不累。”
花如雨哼了一聲道：“不累。”
說著自己拿了一塊放到嘴裏，一臉滿足：“哎呀，好吃。”
她又拿起一塊遞給秋萍萍：“好吃的，你嚐嚐。”
秋萍萍總覺得自己和她們格格不入，總也加入不到她們的說笑裏麵去。
說是三小姐，其實連紫雲都比她更能參加到她們的對話裏去。
剛剛一直跟著賠笑，如今終於得著了一項自己還算是擅長的差事，趕緊伸手接過來。
白錦夏看到了，跟著說：“萍萍不要客氣，這就跟你的家裏是一樣的。”
“這些都是用當季的材料做的，你嚐嚐喜不喜歡。”
秋萍萍托著那塊梅子酥：“是，太祖母。”
紫雲上來給添茶，桌麵上依舊是笑語不斷。
秋萍萍看著手掌上的這塊漂亮點心，梅花形狀，五瓣勻稱。
是引人垂涎的粉紅色，正中心點著一個規規矩矩的大紅點。
像個粉嫩的娃娃似的，喜慶又可人。
她拿起來咬了一口，那花瓣上就缺了一塊。
酸酸甜甜的，還帶著一股梅子的清香。
秋萍萍還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點心。
她很少能吃上點心。
就是在當鋪吃的點心，也是要麽很甜，要麽太鹹。
這種甜和鹹的味道奪取了她幾乎所有的感受。
用的什麽餡料反倒吃不出來，倒像是吃了許多糖和鹽似的。
原來，點心是可以像吃菜似的，吃出本來的材料味道。
她小口小口地吃著，一方麵是因為這奇妙的感覺，另一方麵，她實在怕自己太快失去這個可以依托的事情。
花如雨自己又拿了兩塊榛子酥，遞給她一塊：“你嚐嚐這個，我蠻喜歡的呢。”
秋萍萍如蒙大赦，擔心的事情又遠了一步。
白錦夏看看她：“我琢磨著給萍萍找個教書先生，你們看如何啊？”
花如雪道：“憑太祖母做主，如雪這就叫他們去尋。”
花如雨嘟嘴：“我可不喜歡，太祖母別叫我跟著念就行了。”
白錦夏皺眉：“讀書識字有什麽不好？”
“你呀，真是一身懶散骨頭。”
花如雨仿若未聞，反倒是做些怪樣子，逗的她笑起來。
秋萍萍看這一對雙生子坐在一起，明明樣貌身材無甚差別，這種氣質和動作上的差別總讓她有種奇怪的錯覺。
太祖母是不是也會有這種感覺呢？
她想，也許這府裏的人早都已經習慣了吧。
“紫雲扶老夫人回去午歇了吧。”
白錦夏回頭看紫雲，這丫頭一貫的會心疼人。
看著這一桌上同坐的姊妹三人，多了一個人，總覺得就多了一分生氣。
這偌大的王府，總歸是向著興旺發達漸漸好轉了。
“時候不早了。”她滿意地點點頭，“王爺事物繁忙，太祖母就不耽誤你了。”
說著由紫雲攙扶著，向繁花掩映的曲徑小橋緩緩而去了。
花如雨打了個哈欠，站起身來：“剛剛吃得多了，不免有些困乏。”
她向花如雪快速地福了一福：“王姐和妹妹稍坐，如雨先回去了。”
花如雪微微點頭，看著她鵝黃色的衣裙飄擺，像隻黃鸝一樣飛遠了。
秋萍萍扣著自己袖子上的花邊，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桌子。
“再扣就要掉了。”花如雪好笑道，“你緊張什麽？”
“你怕我？”
秋萍萍結巴道：“沒，沒有。”
花如雪雙手交疊在身前，右小臂自然地搭在左小臂上：“你我初見時，你可不是這個樣子。”
秋萍萍尷尬笑道：“初時光想著逃命，來不及想太多。”
花如雪挑眉：“那你現在是想到什麽了？”
她神色平和，卻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讓秋萍萍莫名緊張。
“沒什麽，隻覺得王爺睿智英勇，讓人肅然起敬。”
花如雪的眸子暗下去，半晌才道：“你既然是我的妹妹，也不必在我麵前太過拘束，沒事多去看看太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