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南境王府花如雨
“這藥已經按著方子配好了。”宋程迎把最後一包藥粉用紙包好，“今兒下來就是要試一試這療效了。”
他心裏有些忐忑。
那熙明沙得來不易，這樣一荷包更是不知道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去尋。
如果這次配的藥沒有效果，那真是浪費了這麽好的材料。
秋萍萍輕輕地拍了拍桌上包好的草藥，像是摸著一隻柔順的寵物的背脊。
“是了，現在我們得去給他們治療了。”
“我上一次去的時候，守門的兵士不肯給我開門。”
宋程迎在桌子旁坐下來，極輕鬆的狀態，像是一棵初夏裏待月的柳樹。
“他們職責所在，自然是不能夠輕易開啟城門的。”
陸元豐暗自翻了個白眼：“我們這樣的外鄉人自然是不夠資格的。”
“不知道憑著宋大夫的威名，可否扣開這城門，救外麵的可憐人一命呢？”
縱使是秋萍萍這樣神經大條的人也聽出了裏麵的酸味：“宋大夫救人無數，在這裏當然是極有聲望。”
“但是也不能夠受人挑唆，讓人徇私犯錯。”
陸元豐低頭附耳過去：“你到底是哪頭的啊？”
秋萍萍沒看他，仿若未聞一樣向宋程迎道：“當初請宋大夫診病是找尹大人給引薦的。”
“不知道可不可以去找尹大人商議，請他幫忙？”
宋程迎笑道：“是了，我怎麽沒想到。”
他怎麽會沒想到。
不過是順著她說下去罷了。
“你也這麽想？”秋萍萍對自己的想法得到肯定顯得很開心，“那我們去找尹大人吧！”
陸元豐別過頭去，懷疑地問自己：任務不是要賺錢嗎？
尹城守聽了他們的計劃，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在屋子裏來回地踱步，手指快要把那一縷稀疏的胡須撚碎。
“無論是外鄉人還是我們南境的人，這麽多年來一直都飽受蠱毒的危害。”
他抬起頭來，又低下頭去：“宋大夫是咱們這裏的名醫，隻是……”
宋程迎恭敬道：“請大人明言。”
尹大人緩步走回到椅子前坐下：“我這個城守，隻負責這城裏的一些雜務。”
“像開城門到外麵去這樣的事，還是要南境王府才能做主。”
他急聲解釋道：“我並不是要推卸責任，或者讓你們去別處碰壁。”
宋程迎連忙拱手道：“不敢，尹大人勤政愛民，無人不知。”
出了城守府，秋萍萍就有些蔫了。
她不怕碰壁，隻是覺得自己平生第一次堅持做一件認為對的事，四處碰壁的無力感讓她又回到了做乞丐的時候。
她突然有些害怕，因為自己再也不能坦然地做那個可以一無所有，幕天席地的小乞丐了。
“我們接下來要怎麽辦？”
她怯怯地問宋程迎。
宋程迎想了想問：“你是如何得到尹大人的推薦，去找我的呢？”
秋萍萍道：“那日南境王到臨時住處去問話，她一身的血，所有人都躲著她。”
“後來我不知道怎麽就到了前麵，她便帶我到了城守府問話。”
宋程迎略作思忖，不易察覺地快速打量了秋萍萍一眼：“或許，我們可以去南境王府試一試。”
南境王府同其他封地的王府不同。
既不是在封地的正中心，也不是在最繁華的地方。
它緊鄰城牆，背對皇城，麵向瘴地，環抱南境大營。
像是一個悍勇的將軍直麵著危險狡詐的敵人，將君國百姓護在身後。
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秋萍萍拿著尹城守的拜帖來到王府門前，不知該用什麽樣的語言才能表達出自己心情。
她見過的那些高門大戶在這王府門前都不值一提。
一派深棕色的大門莊嚴古樸，厚重威嚴。
就如這守衛南疆的職責一樣，枯燥而沉重。
她實在不能將手握重兵、舞槍弄棒、駐守城池、擊殺妖族這些詞和女子聯係到一起。
戰戰兢兢地遞上拜帖，門上的兩個兵士相互交換了下眼神，其中一個快步進去報信了。
秋萍萍沒有迎來想象中的嗬斥和毆打，反而順利地被帶入了王府。
秋萍萍遠遠看見一個穿著粉色襦裙的明媚女子追著一隻雀鳥跑來。
等她看清那人的麵貌，連忙跪下行禮：“王爺！”
那女子大約二八年紀，梳著流雲髻，手上一對金釧隨著她的步伐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聲響。
女子隻顧著追那隻低飛的雀鳥，聽到有人叫了一聲王爺才趕緊停了腳步。
緊張地四下張望了半晌，才噗嗤一聲笑了。
“你們是誰？”她故意站得筆直，端出一副威儀的樣子。
秋萍萍一開始這是低著頭，還不住地拉陸元豐讓他也行禮。
可就算是落架的鳳凰，陸元豐也在天界還掛著個財神的正神神位，怎能說跪就跪？
秋萍萍聽到頭頂上忍笑的聲音才覺奇怪，這人活潑的性格好像和那天見到的南境王相差甚遠。
她試探地抬起頭，悄悄地向上看去：“草民是外鄉來的難民，來向王爺稟報一件事情。”
女孩子聽到是來稟報事情的，趕緊收斂了嬉笑：“我不是王爺，你起來吧。”
秋萍萍目送她笑著走開，像一隻歡快的小鳥似的飛走了。
兵士自始至終都沒有多說一句話，隻是靜靜地等在一邊，準備帶著他們繼續前進。
秋萍萍認錯了人，臉上發燒，看了陸元豐一眼發現他隻顧著嘲笑自己。
這下隻好自己給自己找台階：“兵大哥，剛剛的那個小姐是誰呀？怎麽長得和王爺一模一樣？”
那個兵士仿佛沒有聽到一樣，一言不發地在前麵帶路。
秋萍萍不禁腹誹，難道這王府裏的兵和外麵的不一樣？怎麽像個機關木偶似的不通人情？
到了地方兵士退下去了，換了一個穿綠色騎裝的女將出門來迎：“王爺有請。”
秋萍萍跟在女將身後進了門。
屋子中間一張同樣棕色沉重的椅子上，正端坐著南境王。
她隻在頭頂挽了一個發髻，用銀冠束住。身上穿著和女將一樣的綠色騎裝。
麵上未施脂粉，透著英氣幹練。
遲疑了片刻，秋萍萍行禮：“草民拜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