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懲罰
“那個人說的是真是假？”
秋萍萍盤腿坐在火堆的另一邊，一雙眼睛越過火堆看向陸元豐。
“我說是真的你會信嗎？”陸元豐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企圖把自己包得更嚴實一點。
秋萍萍抿唇道：“你說她是妖魔鬼怪的哪一種？”
陸元豐輕輕地歎息道：“妖魔鬼怪，你倒是說得挺順口。”
“怎麽就不往神仙身上想呢？”
“神仙？”秋萍萍冷哼一聲，“他們才沒空管我們嘞。”
“哦？”陸元豐一張玉色的臉上眉毛像兩尾活魚似的跳了起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明目張膽地議論神仙。”
秋萍萍合衣臥倒，火光把她直挺的翹鼻在臉上印出一個三角形的暗影。
她微睜著雙目，迷離地盯著陸元豐下垂的白衣：“那隻能說明你沒有聽到過罷了。”
“他們若有閑心來管我們，又怎麽會有人挨餓受凍橫死街頭？妖界和魔界入侵時，也就不會有人死去了。”
“其實，也並不是想你想的這樣。”陸元豐解釋道，“我們平時……”
“你又開始了。”秋萍萍這次沒有再挖苦他，語氣淡淡地說，“你非得讓我信你是財神嗎？”
陸元豐竟不知如何回答她，畢竟沒有硬壓著人做信徒的道理。
“信不信由你。反正小靜說的話你也聽到了，我的任務就是恢複神力。”
過了很久，就在陸元豐以為秋萍萍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她咕咕噥噥地說了一句：“騙鬼。”
陸元豐嗤笑一聲，慢慢地向著火堆又挪了一寸，嘴角才掛上了些許笑容。
一夜平安無事。
第二日一早，陸元豐醒來的時候火堆已經熄滅。
而秋萍萍也不見了蹤影。
如此，甚好？
難得清淨！
透過屋頂的窟窿，大片的雪花匆匆地墜落下來，在他和那尊泥塑財神之間行成了一道屏障。
看到這情景，陸元豐不禁嘖嘖感歎。
原來與司命閑聊時，說到修行的場所，總是各有各的喜好。
但唯獨在一點上有所共識。
那就是，無論條件的好壞、環境的雅俗，必須得是一處洞天福地。
他看看頭頂，自嘲地笑笑。
“洞”天有了，是不是福地就不曉得了。
他盤膝端坐在枯草之上，耐心地將各種可能恢複法力的法子都想了一遍，最終得出一個結論。
自己現在這個處境，這個條件，恐怕就隻有回爐重造的份兒了。
雖然聽上去讓人沮喪，但好在他不是人。
但也因為他不是人，這回爐重造的路子也隻能撞大運了。
等到了晌午時分，陸元豐的肚子已經餓得叫不動了。
門卻發出了吱呀一聲呻吟。
“你可終於回來了！”陸元豐像等到了主人的小狗似的猝然回身，兩隻眼睛都瞪成了兩顆圓圓的肉丸。
他迫不及待地從地上跳起來，卻因為起身太猛眼前一黑撲倒下去。
秋萍萍冒著雪回來，身上覆了薄薄的一層，也顧不上撣掉，下意識伸手去扶。
陸元豐隻覺得一股涼氣鋪麵而來：“沒事，我能走！”
秋萍萍看著他掙紮著走到門邊，疑惑地問：“走去哪兒？”
陸元豐佯裝瀟灑，伸出修長的手指一甩頭發：“走，就上次那家館子！”
秋萍萍眨了眨眼睛，納悶道：“幹嘛去？”
陸元豐此時已經恢複正常，難得地在一張略顯菜色的臉上還能有一雙閃閃靈動的眼睛。
他開心道：“吃飯去啊。”
秋萍萍在幹草上坐下來，用手指點了點另一邊：“把門關上吧，太冷了。”
陸元豐壞壞地笑道：“哎，你這個人就是做乞丐慣了，太摳門！”
雖然嘴裏這樣說，他還是迫不及待地坐了過去，激動地搓著已經凍紅的手道：“帶回來吃就涼了，味道差太多……”
等到看清了秋萍萍拿出來的東西，他不禁拔高了聲調：“不是吧！”
“你怎麽又去討飯了？”
秋萍萍挑眉，倒是沉著應對：“我不討飯，難道打劫？”
陸元豐單手扶額，用冰涼的手掌給自己來了個冰敷。
冷靜下來後問：“你不是出去賺錢了嗎？你的任務不記得了嗎？”
他的這兩個問題倒是換來了秋萍萍的一個問題：“我說我要信那個鬼東西了嗎？”
陸元豐愕然。
“行了趕緊吃吧，虧我還好心看你沒有醒，自己去把飯討回來。”
她哼了一聲：“這頓算你入夥，我請你的。”
“從明天開始，一起跟我出去！”
當第二天的太陽升起以後，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秋萍萍伸了個懶腰，瞥了他一眼：“我就說那是個騙子。”
陸元豐對此無話可說。
因為他們出門以後甚至還撿到了一個滾落在皚皚白雪裏麵的棗子。
紅彤彤的棗子甚為誘人。
“看，我們又多了一道菜！”秋萍萍開心地走過去，誰想到還有棗子埋在雪下麵。
她一腳踩上去就摔倒了，發出了一聲悶響。
“哈哈哈哈！”陸元豐被她摔倒的滑稽樣子逗笑，完全忘了一個神仙該有的儀態。
好吧，他本來也沒有。
然而他的笑聲很快就變成了痛呼，不知哪裏來的幾隻野鳥飛來飛去，憑著尖利的嘴在他身上猛戳。
秋萍萍聽到聲音回頭一看，哪裏還顧得上疼，趕緊翻身趴在地上去撿那些棗子。
可是野鳥竟然越來越多，飛上來落在地上黑壓壓地鋪了一層。
秋萍萍大吼一聲，站起來去趕，那些鳥便撲拉拉地飛走了。
陸元豐放下遮臉的兩隻胳膊，隻見秋萍萍蹲在地上，兩隻手胡亂地在雪裏扒拉著。
“都沒有了。”她懊惱道，“真是一場空歡喜。”
陸元豐走過去把她拉起來，像那麽回事似的前後看看：“沒摔壞吧？”
“……”
秋萍萍剛開口，一個字還沒說出來，旁邊的門忽然開了，一盆水兜頭而下，潑了兩人一身。
陸元豐稻草人似的憑空伸著兩隻胳膊，看著頭上冒熱氣的秋萍萍道：“這得是多大一個盆啊……”
話音未落，他皺眉嗅了嗅自己的胳膊：“怎麽這麽臭？”
秋萍萍木著一張臉道：“大早晨倒洗腳水，還是熱得……”
陸元豐險些成功升仙：“嘔……”
秋萍萍歎氣：“果然夠倒黴，我有點懷疑那個任務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