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乘雨夜襲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高高的城樓上，深秋的風，帶著號子呼嘯而過，把戰場上的血腥氣刮遍了邊關內外！
傍晚，天空越來越暗，紛亂的烏雲在天空碰撞飛旋。
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一身棉！寒冬眼看就要來到。
“這裏┈┈┈”翼王舉著一打紙，神色沉重：
“對我們的爹娘來說，養兒防老，這是他們最簡單的心願！我把你們帶出來，多想把你們再帶回去，交到你們父母麵前！雖然戰場無情，刀劍無眼，可本王還是希望這裏的這些話，你們能夠回去，親口告訴他們！能不能辦到？”
“能！”異口同聲，堅定如鐵！
那晚的城樓上，翼爺身著黃金甲，背負轉魄劍，看著麵前一眾將士，神情激昂慷慨，怒吼的風刮著戰旗，嘩嘩作響，越來越暗的天色中，掩蓋不住年輕將士們的鬥誌昂揚，熱血沸騰。
“妖族禍亂，西圖踏境，內憂外患，如今補給跟不上，增援來不了，為了不給敵人修身養息的機會，我們隻能背水一戰，這也將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今晚我將乘雨聲掩護，夜襲西圖軍營，取敵將金澤宇首級，給後麵大部隊打個缺口，本王的目標是，不勝不歸！願意隨本王一起去的，那裏玄子甲，拿一套穿上，不願意的，就等本王殺了敵方將領，眾將士再一起衝鋒陷陣！”
翼王話音剛落，士兵井然有序的拿起玄子甲穿上，一個沒落！冷冽的客氣中隻有鎧甲碰撞發出的沉重響聲。
“好樣的！不愧是我靈棲國將士！”說著，他端起桌上的酒碗
“大丈夫身當保家衛國，何懼馬革裹屍，可我們男兒血性不光為了國，更為了家，為了更多人可以老有所依，幼有所養，為了守住我們的家園，不讓百姓流離失所，不讓成熟的果子腐爛在地上，田裏的莊稼無人收割，為了孩童可以生長在他出生的地方，為了老人百年以後不會魂居異鄉，現在，幹了這杯酒，我們生死同在，他時殺場上，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他仰頭，冰冷的一碗酒下肚，濃烈醇香，燒心辣喉！
城樓上，酒碗碰撞青石板發出清脆的響聲，一聲接一聲，不僅映在每個將士的耳中，還留在他們心裏！
有些事總有人去做，不是你就是我，有些事總有人去做，是你，也是我！
秋雷滾滾，注定是個反常的夜！
驚雷一聲接一聲，炸響在夜空，也在每個將士的心頭。
兩百一十四個先鋒軍，在如幕布一樣的雨簾中策馬奔騰，寒風寒雨，濕透衣衫，心中卻燃燒著火一樣的激情！
九冰率軍等在城門外，被強製留下的心情讓焦急取代，盯著敵方陣營的方向，希望快點看到那顆勝利的火種！
夜色還是以前那個夜色，雨也曾經無數次的下過，一切沒有什麽不同，卻又是那麽不同。
如果天亮以後他還會再次站在這裏，又會是什麽心情呢！
想起翼王的叮囑，“如果看不見信號，就趕緊返回，死守城門，等待援軍！”
他不想等，更不想回去，或許王爺現在已經成功取下敵將首級，隻是還來不及發出信號，現在可能正是需要他的時候！
王爺，您不是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您可以違背死守的命令，先斬後奏，末將也想忤逆一次，就一次！
夜幕中，雷聲震天，鼓聲驚人，馬的嘶鳴悲愴蒼勁，萬馬奔騰，長驅直入，氣勢雄渾，勢不可擋！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戰歌聲聲，隨奔騰的戰馬，壓向敵軍！
夜幕中，一個火光炸烈，雨雖大，仍阻擋不了它的光芒！
喜悅燃燒在每個衝鋒陷陣的將士心頭，那是勝利的呼喚！
九冰心情激蕩，王爺，我們都選對了！
雨讓夜顯的那麽神秘！有人被雨聲吵醒，有人在睡夢中掖緊棉被，有人午夜夢回時，因思念親人而哭泣！
夜中，雨中，有人為了別人在拋灑自己的熱血，棄置自己的身和命！
火把在雨中點燃，在雨中燃燒，也將在雨中熄滅！
人們在雨中廝殺，有人倒下爬起來，有人爬起來再倒下！
人群安息了，雨還在下，火把微弱的燈光照著僅剩的殘兵傷將，照著他們一半淚水一半笑的臉頰！
喊聲傳出去，沒有一個傳回來，那消失的不是聲音，而是人！
九冰瘋了一樣在橫七豎八的人堆裏翻找，血腥氣和泥土氣衝刺著他的鼻子，眼淚酸澀著他的眼睛，悲痛衝斥著他的心！
王爺，北讓，南星，東翰
我們一起出來，你們怎麽能讓我獨自回去？是怪我來晚了嗎？
北讓，你妹妹要你的弓箭，你說好了等回去就送給她，你怎麽能說話不算話！
王爺，你不是羨慕北讓有妹妹嗎？現在你的妹妹就要出生了，你不用羨慕他了，你不是說要等她長大，教她習武嗎？你在哪呢？
東翰，你娘讓你回家娶媳婦，她想抱孫子了，你已經推了幾個月了，你不能再推了，再推你青梅竹馬就要跟別人跑啦！還有南星，你一直想要去流浪，說等天下太平，你就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天為被，地為床，你忘了嗎？
現在你們都在哪呢？
上天也感動人間悲歡，一滴滴雨是它無言的哭泣！
天漸漸亮了，九冰扒開一堆堆人，找到了東翰，可他再也穿不了青梅竹馬給他做的婚鞋，還有北讓，他手裏的弓再也無法親自遞到他妹妹的手裏。
黃金甲下，南星還有一絲呼吸，九冰喜極而泣，說你的天涯在等你！
王爺呢！九冰扒開最多的一堆，一邊悲吼一邊拉出一個人，鮮血染滿戰衣，寶劍緊緊握在手裏！
竹林裏的風，簌簌的響，一張張紙在風中快速燃燒！
“弟兄們，安息吧！你們的家人，王爺照顧的很好！”
九冰看了看手裏的紙，是王爺寫給皇後娘娘的
┈┈┈母後，您總說您的家鄉很美，兒臣這幾年隨軍奔走，也見識過很多名山大川，不知和您的家鄉相比如何。兒若有幸向老天偷得時日，定要帶上您和妹妹，去看看┈┈
九冰把紙的一端點燃，火借著風力很快燃燒殆盡。
這裏埋著兩百一十二個人，卻有兩百一十五個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