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夢鳶
修心聞聲看去，隻見一個女孩正坐在身邊，聚精會神的看著自己。
“你你是”修心茫然問道，而後掃了一眼四周環境。
發現自己竟然身在一個茅屋中，古樸的陳設，狹的空間，甚至能感受到門外吹來的絲絲寒意。
然而一回想之前發生的事，便頭痛欲裂。
“這是哪，我怎麽會在這？”修心問道。
“哥哥，這是我家。那我和爺爺去上山采藥，回來的途中在半山腰那就發現你了，見你昏迷不醒，再加上寒地凍的，我和爺爺就把你帶了回來。”
“原來是這樣，僧感激不盡。”修心雙手合十謝道。
“沒事啦，哥哥你長得可真好看，你叫什麽名字啊。”女孩臉色有著羞紅，她從便在這村子長大，還頭一次見到如此秀氣的和尚。
“我我叫修心。”
“修心哥哥你的名字真特別。我叫夢鳶，你叫鳶兒就好。”女孩甜甜一笑。
這笑容，單純，幹淨，一時間修心也被深深感染了。
她有著一雙純淨澈亮的雙眼，有著黑黑的斷發，有著略顯胖嘟嘟又有些紅潤的臉頰，尤其是笑起來時，那顆虎牙極為討人歡喜。
“鳶兒我這是昏迷幾了？”
夢鳶仔細想了想道：“嗯有五了。”
“五。”剛聽到這個答案時，修心倒是略顯明靜，可是卻突然大驚失色。
“不行，我要回趟那湖邊。”
就在他猛然起身時，那種旋地轉的感覺又再次襲來，迫使他不得不坐了回去。
“哥哥，你現在身體不適，爺爺了你現在不能亂動。”
“可是”
修心此時的心中，一邊擔憂著夜星河的傷勢。一邊又有些逃避，隻因如今的自己被下人所不容，所不恥，走到哪裏都有危險，走到哪裏都不被人理解，他不想連累了他，所以那日半魔狀態下，並不敢與其相認。
修心思前想後，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夢鳶見狀道：“修心哥，你已經五沒有吃東西了，肯定餓了吧？我去給你做些吃的，你等我會。”
這時，門被推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緩緩地走了進來。
“什麽時候你這個白眼狼，能給爺爺做頓吃的啊？”老者故作嗔怨道。
“哎呀，爺爺~”女孩跑過去，羞澀的挽起老者的手臂。
老者哈哈一笑，又轉目看向修心。
“兄弟醒啦。”
“對了修心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爺爺，別人都喜歡稱他夢老。”
“僧修心，多謝夢前輩相救之恩。”
聞言，老者摸了摸胡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後，又滿意的點了點頭。
“氣如龍息，靜若虎伏，兄弟年紀輕輕的，修為卻著實令老朽驚歎啊。”
聞言，修心心頭一怔。這老者渾身沒有一點內力，更不像一個習武修行之人，但卻一眼能將自己看透，實在是讓人難以相信。
“修心哥，我爺爺是在跟你開玩笑呢，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對了，我去給你們做飯去。”罷，夢鳶蹦蹦噠噠的向門外走去。
老者見狀，苦笑的搖了搖頭。
“我這孫女啊，永遠都是一副長不大的樣子，兄弟莫怪啊。”
“前輩多慮了，僧倒是覺得鳶兒施主性使然，很討人喜歡。”
“鳶兒這孩子啊，父母走的早，從我們爺孫倆就相依為命，雖不是嬌生慣養，但老朽也從不舍得我這孫女吃一點苦頭。哪怕今年鳶兒十六了，但性格上啊，還是跟孩一樣。”隨即，又自嘲道：“你瞧瞧，老叟又多了，上歲數了就愛嘮叨兩句。”
修心一笑，其實他倒喜歡這個平平淡淡的時刻。
就好像，當初那些年師傅坐在自己的身邊，無所不言。
傍晚，修心走出了茅屋，來到了院中。
仰望空，星海閃爍，照亮了他年少的臉龐。
他曾是心地善良，無憂無慮的僧人。
他也是無一過錯，卻因一身魔氣被佛道排擠在外的僧人。
他曾是一個雙手沒染過鮮血的魔道將軍。
他也是人人欲誅之的魔僧。
這一刻，他不禁再次想起那個永遠磨滅不掉的畫麵，每當想起那個畫麵，他的心都痛到不能呼吸，那一刀仿佛無數次的刺進了自己的心髒。
修心對著明月默默地感傷，就在此時，一道身影極速從側方劃過。
“誰！”他微微側目，旋即風馳電掣般追去。
直到一處荒地，修心的身影才是停了下來。
此刻，他的麵前有一個扛著口黑棺的背影。
“你還真敢追來，看來你是不知道如今這六道中有多少人想殺你。”那背影之人沙啞道。
“是嗎？若是真有人能殺僧，對於僧來倒也算是一種解脫。”
“你倒真是想的開啊，魔道僧。不過，我卻不在想殺你之人的行列中，我將你引到此處便是想跟你換一樣東西。”
那人轉過身子，正是幽冥扛棺人，隻不過此時的他看起來極為憔悴，臉上的疤痕也更猙獰了幾分。
修心不知道他的名字，因為扛棺人聲名鵲起時，正是修心在冰湖下的三年。
但他知道此人很強，比起夜星河來，也隻是伯仲之間。
武功道，分為五境，六大境。六大境又分為縱橫地境、超脫境、輪回幽境、法象神境、洞極境、九星攬月境。
而修心和這幽冥扛棺人的修為，便都處在法象神境這一層次。
但雖然境界在一層次，若真正動起手來，孰強孰弱都還是未知。
“隻是為了換一樣東西？是什麽？”修心問道。
“冰魄！雖然我知道冰魄在六道中極為珍貴，但我願意用世間任何你想要的東西跟你換，哪怕是你要神王那樣的絕頂之人的性命，我都願意放手一搏。”
修心聞言，眼神閃爍，一時沉默了下來。
片刻後，修心運起內力，懷中冰魄隨之緩緩飄出，落到了他的手心之上。
修心將其揮出，扛棺人一把將其接到了手裏。
“你我非親非故，就這麽把冰魄給我了？你不怕我用這冰魄害人？”
他本想，若是這修心不換，他哪怕拚盡底牌也要將其奪過來。可是如此簡單直接，倒是大在扛棺人的意料之外，甚至有點不敢置信。
“不然呢？這冰魄雖然珍貴，但我覺得你比我更需要他。”修心灑脫道。
這回換到了扛棺人沉默，他雙眼與其對視了幾息後，又看了看手中那暗淡的冰魄。
一時間他不知所言，但心頭確實有一種從沒有過的感動。
於是，他丟下一句話後，便轉身飛去了。
“此恩我記下了，來日必報。”
修心看著他飛去的身影，默默無言。他倒是不圖什麽回報，也沒有任何理由這麽做。但他的直覺不會錯的，這冰魄在那扛棺人眼裏比什麽都重要。
那是一座布滿了灰塵，蜘蛛網隨處可見的破廟，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月光在破廟的門口處灑下白色餘暉，這裏一片寧靜。
不知幾時，一個扛著棺材的身影走了進來。
“空。”一聲巨響，隻見他將扛著的黑棺放到了地上。
而後他心翼翼的拿出了黯淡的冰魄，右手將棺蓋急切的掀到了一邊。
當他看到了棺中的一切，他笑了，誰也不敢相信，殺人不眨眼令無數人所恐懼的扛棺人，這一刻笑了。
雖然笑的猙獰，醜陋，但那眼中是無盡的歡喜。。
正在此時，一滴晶瑩的眼淚，不知不覺間已是黯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