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畫魂
吃過晚飯,顧長安跟著梁岩默默地走進了書房,走到了旁邊的一張小桌子前麵,開始研磨,鋪開紙張,拿起毛筆,沾了點墨水,開始默寫。
牡丹亭這本書,在接了入戲這部電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納入精讀細讀的範圍內了,到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背下來了。所以,默寫一部牡丹亭,那就是分分鍾的事情。
抄書這種事情對於顧長安來說,那根本就是個家常便飯的事情,所以,這次抄書,她心裏明白不過是蘭寧對於自己的表情管理上麵找理由發火泄氣而已。所以,她也就默默地承受了,畢竟不是什麽大事。
另一邊,正等著看顧長安龍飛鳳舞的大字的梁岩,看著顧長安靜靜地抄書,用著絕對標準的姿勢,抄書。
喲嗬!梁岩心裏的小人兒已經在鼓掌叫好了。這丫頭還真是深藏不漏啊!湊近了一看,字寫得倒是不錯,一手簪花小楷頗有大家風範。哎呀,他們家的那幫孩子一個個從小開始熏陶都沒有半點子文藝氣息,這丫頭絕對滿足了他和老伴兒的最佳女兒的幻想啊。
戲曲上頗有天賦,寫得一手好自,規規矩矩,老老實實,本本分分。不像現在的那些孩子各種浮躁。
可惜啊可惜,這種別人家的孩子,還真的隻是別人家的孩子啊,他們家的孩子那絕對是望塵莫及。
許是注意到了梁岩的眼神,顧長安停了下來,轉頭問道:“老先生可看出什麽來了?”
“丫頭練字多少年了?”像是聊家常似的,空氣中都彌散著一種溫馨的氣息。
“多少年?”顧長安想了想,“差不多二十年了吧。”
“你倒是有毅力啊,這年頭像你這樣的孩子還真不多了。”
“嗬嗬,”顧長安心道,你是想說像我這麽古板的孩子還真的不多了吧?“我師父是個中醫,他說,作為一個中醫,開藥方的時候必須寫毛筆字,這是醫者的根本,所以,就這樣了。”
顧長安沒說的是,小時後她抄書,那可是一整本的《本草綱目》的分量,現在一本《牡丹亭》的字數可要少多了。
“那,你對畫畫感興趣嗎?”梁岩老爺子帶著點探究,帶著點希冀問道。
“國畫嗎?我會的,比較擅長水墨和工筆花鳥。”顧長安如實回答道。
梁岩聽了這話,直接兩眼放光,拉著顧長安就到了自己的大書桌前麵,直接將一直狼毫筆塞在顧長安的手中,“來來來,也給老頭子我露一手。”
顧長安想了想,開始在宣紙上畫了起來。
隻不過,這一次,她畫的不是什麽絕美的山水,而是一副……讓人驚心動魄的畫麵。
蒼茫的大海上,電閃雷鳴的,尤其是閃電特別引人矚目,仿佛勾魂攝魄一般將所有人的眼光,全部吸引在閃電中,閃電的觸角,仿佛是地域出來的撕裂蒼穹的利劍一樣,劃破蒼穹的力量,黑暗,讓人沉淪。
梁岩看的是目瞪口呆,不是驚訝於顧長安畫畫的技術,實際上顧長安的技術在梁岩這種頂級的國畫大師眼中,僅僅是熟練而已,還不到優秀的地步。真正讓梁岩驚歎的是,這幅畫裏表達出來的東西,黑暗。
是的,黑暗,仿佛是在地獄裏久不見陽光的地牢裏伸出一隻手想要將所有的一切全部拉進入一起毀滅一樣。
“丫頭,我不知道你之前發生過什麽,可是有些事情啊,如果你不想說出來,總是要找個東西發泄的,憋在心裏,那麽委屈的隻有你自己的。”
簡簡單單地一句話,顧長安的眼淚卻怎麽也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她萬萬沒想到,連劉離和褚繼然都沒有看出來的東西,梁岩僅僅從一幅畫裏麵就能夠看出來,也沒想過才認識短短時間的梁岩,會像一個長輩一樣和自己說這句話。
她還怕了。
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不管她表現的多麽的明顯,她心裏的恐懼,那是絕對隱藏不了的。
哪怕那些人每個人手中都有很多任命,哪怕她殺了他們不過是替天行道,哪怕那些人真的是罪有應得,可是,對於顧長安來說,不過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孩子而已。
甚至此時顧長安想得是,如果當初褚繼然會看出她心裏的害怕和恐懼,並且從他那裏得到了安慰,恐怕現在兩個人絕對不會是這麽形同陌路,而是另一個極端了吧。
“梁老師,能借您書房,讓我一個人待會嗎?”顧長安的眼淚已經掉下來,擦不回去了,既然這樣,他不想在任何一個人麵前暴露自己的脆弱。哪怕那個人是劉離,也不行。
因為,在劉離麵前,她必須是足夠堅強的,才能好好地保護她們兩個。
現在,被一個陌生的老者看出來自己心裏的一切,顧長安感覺自己的內心想是被梁岩從這幅畫作為突破口,全麵地撕裂了一樣。
梁岩什麽也沒說,默默走出去了。
在自家客廳看到褚繼然的時候,梁岩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挑了挑眉笑道:“臭小子,追女孩子都追到我家來了,你就不怕我找你家老爺子告狀啊。”
“我家老爺子認識長安好麽?比你早!”他就知道蘭寧和梁岩這對充滿了藝術氣息的夫婦一定會喜歡顧長安的,也不知道當初到底是誰要死要活地說堅決不能教一個娛樂圈的女明星昆曲速成,說什麽那是對昆曲的褻瀆啦。嗬嗬,褚繼然也就不吐槽了,不然打臉太響他怕吵到了顧長安。
“那個臭老頭,認識了個這麽有意思的小丫頭居然不告訴我,太過分了。”梁岩心裏不平衡了,他以為褚老爺子早就知道顧長安的畫畫水平,然後沒告訴自己。要知道,他在那幫老友麵前,那就是絕對的畫癡啊。如果能夠早一點遇到顧長安,他的人生絕對很精彩的好麽!
“如果我爺爺直接告訴你他認識了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小姑娘,你信啊?反正我是不信的。”褚繼然一針見血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