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無聲
彩鳳端著藥碗走入夜色的瞬間,林久期低眉把那盆栽瞧了幾通。
澆了安神茶的盆栽倒也沒甚反應。
林久期抱著雙腿瞧那花許久,困意陣陣襲來。她一掀被子,睡了進去。
算了,明兒再研究!且睡個好覺。
次日,彩鳳端著碗吃食過來。
林久期縮在被子裏,睡眼惺忪地盯著她瞧:“彩鳳,你們破魯國的人天不亮就起床了?”
“不是,是姑娘您睡了一天一夜,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睡了一天一……”林久期一下子從被中彈起身,話沒說完,眼冒金星頭腦發昏,她按住隱隱發疼的眉間,眼睛下意識移向那盆花。
花沒了?
澆了安神茶的花不僅沒了,還頂替上了一架冒著香氣的鼎爐。
林久期突然有些想笑,這些破魯國的人讓人發昏的辦法還是層出不窮啊。
“彩鳳,我餓了。”林久期盯著桌上的菜肴,暗地琢磨裏麵有沒有迷魂藥一類的東西,便又扯彩鳳坐下,“菜太多了,我一個人吃不下,你隨我一起吃。”
彩鳳搖頭笑著忙起身,又被林久期使勁拽回座椅上:“彩鳳姐,一起一起,再見外的話,我可也不吃啦。”
彩鳳無奈,隻得執起筷子象征性的吃了兩口。
她動了筷子,林久期才開動。
“彩鳳姐,我想見一見子鳴,他現在在哪兒裏啊?”
彩鳳眉間微蹙,轉瞬間又鬆開。她笑道:“小孩子嘛,吃完晚飯早早地睡下了。”
林久期把對方的反應收入眼中,輕笑道:“你說的對,那我等會兒吃完飯,去嚇唬嚇唬他。”
彩鳳微微睜大眼睛。
這座皇宮十分古怪。
被婉言拒絕探看肖子遠的林久期負手四下溜達一圈,將皇宮裏的假山、溪水、殿宇宮娥等一一瞧了一遍,瞧來瞧去,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越來越重。
“彩鳳姐,這皇宮裏隻有你一個和我說話。旁的人瞧見我都像瞧見鬼一樣。”
彩鳳頓了片刻,笑道:“姑娘是二皇子請來的貴客,旁人不敢唐突姑娘。”
林久期笑得頗為無奈,手拈起兩塊石頭,瞄準湖麵扔了過去。
湖麵升起陣陣漣漪。
林久期瞳孔猛然一縮,她從地上又撿起一塊,迎著彩鳳微沉的目光,忙又裝作漫不經心地放下。
“實在太無聊了,姐,我們回去罷。”
待到彩鳳邁出門檻,林久期猛然鑽入被中,將自己微顫的身體緊緊包圍住。
她算是明白到底哪裏古怪了——除了她和彩鳳的往來有些聲音外,其餘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是一個無聲的世界,
林久期手陣陣冒出冷汗,她把頭埋入被中,沒多久,微微泛紅的眼睛自被中露出,看向床旁燃燒的那鼎香爐。
還是被秦城算計了。
林久期掐住大腿,借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
“在睡覺之前,還都是有聲音的。”林久期艱難的想了想,“定是在睡覺的時候被算計了。那我該怎麽出去?”
安靜許久的室內忽而傳出聲淺笑。
“林久期,你真是傻了!既然這裏隻有彩鳳能出聲,那你偷跟著她,一定能從這裏走出去。”
城牆石匾上明晃晃地寫著“破魯”兩個大字。
一襲白衣的葉天歌難得地在白衣外套上灰色袍衫,披上鬥笠在昏蒙蒙的雨中排在一隊人後麵,等著開門進城。
“二師兄,大師兄說不管嫂嫂了,是不是真的?”
“當然。”
莫凜撓撓頭,問道:“當然是真的,還是當然不是真的?”
葉天歌斜睨他一眼:“小點聲,準備進城。”
莫凜被噎的沒聲,他低下頭踹飛腳下石頭,餘光望向城內熙攘的人群,低聲道:“希望嫂嫂能福大命大。”
抄起筷子,給彩鳳碗中又夾了筷子菜,她笑眯眯地道:“彩鳳姐,你見沒見過我們雲荒的姻緣繩啊?”
彩鳳舀粥的手微頓,轉瞬又繼續。
“林姑娘,等明天二皇子就要回來了。”
林久期低聲笑笑,一抹狡黠自眼底一閃而過。
“彩鳳姐,那姻緣繩我和謝君澤之前原本各有一個。可惜他登基之後不喜歡戴這些小玩意,便都摘下去了。我的那根倒還留著,但他對我還是沒有之前好了。”
她既然對秦城有好感,就不怕她不上鉤。
“林姑娘的意思是,當初你夫君是因為那姻緣繩,而傾心於你的?”
林久期抬手把粥推到一邊,眼眶紅了紅:“當初他對我當真好,但……”
彩鳳忍不住傾身過來,眼底一閃一閃的。
“姐姐!”一聲清脆的喚聲打斷了二人的談話。
林久期忍不住睜大了眼,抬手一把摟住那個胖滾滾的小肉球。
“子遠,哎,你怎麽又胖了?”
肖子遠叼著手指悶悶推開林久期。
彩鳳忍不住笑出聲來,起身遣四下的丫鬟們一起悄聲退走。
林久期目送彩鳳離去,感慨於她的貼心。低下頭再瞧小胖子,發覺他已低下頭不再瞧她。
“子遠,你……”林久期抬起肖子遠的下頜,隻一會兒,一雙眼已水光粼粼,他一把推開林久期,蹲在地上哽咽直哭。
“想你哥哥啦?”林久期拍拍小胖子的後背,搜腸刮肚地想了好一會兒,“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白死。”
肖子遠抬頭瞥了林久期一眼,一抽一抽地哭。
林久期怔了好一會兒,想到他剛才一直都裝作沒事,到現在等沒外人才發作,這般隱忍確實讓人咂舌,卻更讓人心痛。
林久期揉揉眉間,轉手抄來帕子給小胖子擦掉眼淚:“哭沒用的。你哥哥也活不過來,殺你哥的人也不會被你哭死。聽姐的,好好吃飯再好好睡覺。等合適的時候咱們逃跑。”
肖子遠瞪大赤紅的眼睛,外麵都是人,怎麽逃得出去?
“想逃自然能逃。”林久期撐著下巴,眼睛眯起看向窗外,嘀咕道,“現在的問題是出去後,若沒有人接應,很快也會被抓回去。”
“你那個哥哥回來接我們嗎?”“哥哥?哦,你是說謝君澤?他啊,可死都不會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