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冷血
林久期不覺放下筷子，死死地盯住那副素描。
肖子遠把林久期愛吃的紅燒魚推過去，問道：“怎麽不吃了？”
林久期敷衍地嗯了聲，忽站起身，把早已準備好的兩張一千兩銀票放在肖子遠手邊。
“子遠，兩日前多謝你將我從屍冥堆裏救出來，這份恩情，我林久期至死不忘。”
肖子遠把銀票推遠，沉聲道：“林姑娘見外了，我救你不是為了為了銀錢。任是誰，看見一個昏闕在地的人，都會上前搭一把手的。”
林久期笑笑，轉手揉揉肖子鳴的頭發，道：“子遠，這裏是破魯和雲荒的交界處，時不時便兵荒馬亂的，物資極為稀缺。這兩千雲荒的票銀雖不少，但在這種地方連平時的一半價值都沒有。”
林久期側過頭來，一雙狡黠的眸子閃閃發亮：“說不定都不夠我這兩天吃的菜錢。”
肖子遠盯著票銀，輕輕搖頭：“林姑娘這銀子，夠我們普通人十輩子花銷了。”
林久期嘿然一笑，見肖子遠仍不收，便取來攢入肖子鳴衣襟裏。
“我在這兒住的時間夠長了。”林久期係上包袱扣，餘光瞥了眼嗚咽的肖子鳴，道，“再說，我的朋友們現在也一定在找我，找不到我還不知得多擔心。”
“姐不是說不想理他們了嗎？”肖子鳴低下頭踹著小石頭，時不時擦下眼淚。
“我是不想理，但……”
林久期低下頭，心裏暗暗歎口氣。
但玲瓏王氏等還在謝君澤手上呢，她總不能不理他們罷。
而且當時謝君澤那麽不顧性命相救，心裏總是有些不得勁。
還是得去看看的。
林久期把包袱背在後背，將將在邁出門口時又折返半步，輕輕揉揉肖子鳴的臉頰。
肖子鳴哇的一聲哭了，手一把扯住林久期：“外麵好多屍冥，你出去一定被抓走！”
林久期反手在肖子鳴頭上敲了個栗子，眯著眼瞧他：“你再勸我，別怪我告訴你哥，你總是偷偷出去玩的事。”
肖子鳴一下子噤聲，卻執意扯住林久期的手，要送她一程。
林久期又掐掐他的臉頰，剛要繃臉罵，全身卻好似被電擊一般，怔在原地。
“姐，你怎麽了？”肖子鳴吧嗒著大眼睛瞧她。
林久期鬆垂的手猛然揪住肖子鳴後頸，四下瞧了一遍注意到邊上的櫃子。
掀開櫃子，把肖子鳴小心放進去。
闔上櫃門時，肖子鳴猛然扯住林久期的手，困惑不解地望他。
“子鳴，聽姐一句話。”林久期沒有發現，她自己的聲音在顫，“待在這兒不要動，姐一炷香的時間定會回來找你。”
肖子鳴攥緊了手，蹙眉道：“姐，為什麽我要……”
“捉迷藏。”林久期餘光淺睨門口出現的黑影，忙闔上櫃門，聲音低得隻讓身邊的人聽見，“我們玩捉迷藏。”
門口那兒戳著的人指甲微微蜷曲著，卻極長，上麵還掛著血。
林久期斂眸壓下眼底的不適，緊趕慢趕得上前，向那個屍冥一笑：“你們主子是誰？”
屍冥無神的眼微微轉動，看向院外坐著的一白衣男子。
林久期目光遞過去時，白衣男子正在把劍從肖子遠胸膛拔出，他這時的嘴角還帶著溫和的笑。
一瞬間，林久期幾乎忘了怎麽呼吸。
肖子遠臉色蒼白，冒著青筋的雙手自白衣男子腳下往林久期這裏爬，口中喃喃道：“林、林姑娘……”
林久期強忍著淚水，跑過去抓住肖子遠的手腕。
“麻煩你幫、幫我照料子……”
“我明白！”林久期哽咽出聲，但下一刻語調陡然沉穩，“有我一日，便有子鳴一日！”
肖子遠嘴角扯出一絲笑意，眼睛緩緩地緩緩地闔上。
林久期把肖子遠身體放平，她支起身體，看向白衣男子。
“林姑娘，”男子彎起好看的眉眼，“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姓秦，單名一個城字。”
林久期邁過去一步，向男子略一躬身：“秦公子安好。”
秦城打量著林久期，眉眼俱是笑意：“我剛才好像殺了你的朋友，你怎麽一點怨氣都沒有呢？”
林久期低眉道：“在下和這位肖子遠肖公子相交不深。”
“但他卻因為隱藏你的下落而死。”
林久期唇角微微哆嗦一下，卻又扯出一個笑容：“既如此，隻能說肖公子實在不大走運。”
子遠已經出事了，如、如今我務必竭盡全力護住子鳴。林久期念到這裏，心中茫然地同自己道：“無論如何，我都必須讓秦城放了子鳴，放了我。”
“哎，秦某聽人說，肖家是有兩兄弟的。”秦城半撐著下巴，手鬆鬆地握著劍，在地上來回塗畫著，“林姑娘知不知道肖子遠的弟弟在哪裏？”
林久期攥攥滿是冷汗的手，問道：“秦公子找到他的話，會怎樣？”
“自然會殺啦。”秦城笑容純粹的極為暖人，連聲音都格外的讓人舒服，“秦某殺了他兄長，他今日若不死，他日定會找我報仇。所以啊，我每殺一人，勢必會滅其一族，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林久期目光從秦城臉上移向四下，四下俱是不會言呆怔的屍冥。她於混沌中突然靈光一現道：“如今是清晨，再等一時三刻，陽光充足，這些屍冥活動定會受到限製。那時候隻有一個秦城在，定然好對付多了。”
抬腳上前，林久期徑直坐在秦城對麵，把包袱拍在石桌上。
秦城目光掃在她身上，含滿笑意。
“秦公子既然想抓我，勢必已對我了如指掌。”林久期暗呼口氣，轉念之間話又出口，“那公子可猜得出，我對你了解多少？”
秦城頓了一瞬，稍稍傾過身來笑道：“秦某猜，林姑娘對秦某的了解為零。”
林久期笑著搖頭，擺擺手道：“錯了，起碼五成。”目光時不時掃向天，祈禱快些天熱。“你我初見而已，你怎會對秦某了解這麽多？”秦城用食指輕輕頂住下巴，笑吟吟地瞧她，“莫不是唬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