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九章 芳筵傾樽樓
“你看這如何,白小娘子?”
“我看看,”
走到那塊擺在地上的大木板前,白錦兒來回端詳半天;她甚至還蹲到了地上,手摸上那光滑的木板,一字一念,將寫在木板上的字念了出來。
“好,特別好,
郎君寫的真好,就要這個了!”
“小娘子滿意就好。”
鄭植有些羞澀地撓了撓頭,
“還有那些招牌.……”
“招牌的話不著急,”白錦兒依舊蹲在地上,眼裏隻有這塊鄭植剛剛寫好的匾。“現在店裏這塊暫時夠用,郎君回家寫也行,半個月內交給我就好了。樣式的話就照我寫給郎君的那張紙,我相信郎君的水平。”
“那好吧。”
男人的語氣中帶了一絲失落。
他走到白錦兒的身側,和白錦兒一同,看著地上的木匾,
“這是小娘子的第一間鋪子?”
“如果算上前兩年的那間鋪子的話,不算是第一間。但這是我用自己掙的錢買下的鋪子,從頭到尾的裝潢也是我負責的,
所以這應該算是第一間,真正屬於我的鋪子。”
鄭植聞言,看來蹲在地上的姑娘一眼,
他抿著嘴笑了笑,
“芳筵傾樽樓,真是個好名字。”
“是嗎?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還想名字是不是取的太張揚了,畢竟你看的,”她抬起頭,麵帶笑容地指了指店門,
“這麽樸素的店,怎麽想都和芳筵傾樽這種名字沒關係。”
“怎麽會呢,”
鄭植搖了搖頭,“就算現在看著是樸素了些,但也不代表著小娘子店內所提供的,就比人家的差。況且古人曾說‘雖無絲竹管弦之盛,一觴一詠,亦足以暢敘幽情。’可見外物之精細,並非筵席最看重之事。”
“說的也是呢,不過郎君將我這小店和蘭亭雅集相比,可真是折煞我啦哈哈哈哈哈——”
眼前的姑娘似乎格外的愛笑,
鄭植聽著白錦兒清脆的笑聲,心裏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那麽小娘子打算什麽時候正式開店呢?”
“現在還在準備,不過我想,應當是立春那日吧。”
“立春?”
“對呀,”
白錦兒從地上站了起來,先是拍了拍裙擺,然後跺了跺腳,看來是蹲的時間長了都有些蹲麻了——比起這個,她好像是完全不會在意自己的裙子被地上的塵土弄髒一般。
“立春之後,陽氣升發、萬物始生,不正是適合新店開張的好日子嗎。”
“說的是呢。”
“郎君若是有空記得來捧場啊,到時候給郎君打七折。”
“打七折是什麽?”
“打七折的話就是在原來的價格上,便宜你三分的價錢。”
“竟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當然的呀,”白錦兒燦爛一笑,“就當是這幾年郎君對我幫助的回報吧。”
鄭植心中不免竊喜,他正想開口說什麽時,忽然從身後傳來了叫白錦兒的聲音——
“老板娘,老板娘,”
“嗯?”
白錦兒轉過身,正看見岑溪朝自己跑來。
“岑溪?你今天過來幹什麽?”
她疑惑地開口,但還是迎了上去。岑溪一路小跑到白錦兒麵前,氣喘籲籲地從懷裏抽出一遝厚厚的,已經被他的體溫捂熱的紙張,
“老板娘,我有不懂的地方想要問你。我想起今天你說你要來店裏,所以就過來了。”
“噢這樣,
你有什麽不懂的?”
“這裏……”
岑溪熟練地抽出其中一張,拿到白錦兒麵前。
一邊的鄭植看著正對話的兩人,不知為何,竟覺得滋味有些複雜。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你懂了嗎?”
“懂了,懂了。”
“那就好,”
白錦兒鬆了口氣,用讚許的目光看向岑溪,
“就這樣,要是我給你的資料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要及時來詢問我,早些把問題都解決,開店的時候你的問題就會越少。”
“噢,噢。”
“這位是?”
鄭植總算找到了插嘴的空隙,他看了看岑溪,又看向白錦兒。
“這是前幾天店裏剛招的跑堂。畢竟店子變大了,總不能還是我一個人包辦。他叫岑溪,岑溪,這位呢是經常給咱們店裏畫招牌的鄭植鄭郎君,
你看咱們這匾,可就是他寫的呢。”
岑溪順著白錦兒指的方向,看到了地上的匾,他頓時用十分欽佩的眼神看向眼前的男人,
“鄭郎君的字寫的真好啊!郎君莫不是打算科考嗎?”
“有這個打算。”
“我也正有!”
岑溪的雙眼兒亮晶晶的,看鄭植的眼神儼然已經成了看偶像一般。
“郎君現正看什麽書?我正看……”
方才還拉著白錦兒問問題的岑溪,這會子又和鄭植較上了勁;他湊在鄭植麵前問東問西,偏偏神情專注而真誠,讓鄭植很是不好意思開口拒絕,
還是白錦兒開口,拯救了陷入尷尬境地的他。
“咳咳,
雖不是故意打斷兩位的交流讀書經驗的,但現在,能否請兩位郎君,幫我把這匾掛上去呢?
放了這麽久,墨汁應該幹透了。”
“啊,說的是,說的是。”
鄭植借坡下驢,趕忙揮了揮手。
木板不大,掛起來並不費勁,
在鄭植和岑溪兩人的努力下,很快就掛好了。岑溪從梯子上下來,拍了拍手。
“掛好了老板娘,你看怎麽樣?”
白錦兒摸著自己的下巴來回打量,她走遠了看看,然後走近了看看,
最後在正前方最正確的位置站定,
堅定地點了點頭。
“很好。”
“那鄭郎君,我們剛才說的.……”
“啊!”
鄭植一拍手掌,轉過頭對著白錦兒說道:
“白小娘子,我忽然想起我家中還有急事,就不便在這逗留了。等到貴店開張的時候,我一定會前來捧場的,這就,
告辭了!”
說完鄭植隻是對著岑溪一拱手,便匆匆地離開了。看樣子是很怕岑溪再開口留他了。
“唉,真是可惜,
原本還想和鄭郎君好好探討一下的……”
一邊的白錦兒並沒有理會岑溪固執似的碎碎念,而是專心致誌地看著已經掛好的匾。
“芳筵傾樽啊……”
她似是喃喃,低聲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