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八章 容家
“好大的雨啊。”
白錦兒聽著窗外的淅瀝淅瀝的雨聲,回了一句。
劉饕坐在門口的長凳上翹著二郎腿,嗑的瓜子皮隨口就吐在了腳邊。
“喂劉叔,都說了多少次了,叫你不要在店裏店外亂丟垃圾了。”
“有什麽關係,
反正下雨,一會兒就衝走了。”
他又嗑開了一顆,這一次卻把瓜子皮吐到了手邊的小碟裏。
“唉不過這麽大的雨,店裏客人都少了。沒想到都入秋了,竟然還會有這麽大的一場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等這雨停了啊,怕是天就要冷了。”
“這麽說來,去年我穿著上長安來的那件襖子壞了,得趁早去置辦一件新的才是。還得給小元她娘買個暖手爐子。”
“暖手爐子?”
“是啊,”
雨滴砸落地麵,雨水的味道鑽到人的鼻子裏,濕漉漉的反而挺提神醒腦;劉饕一邊嗑著瓜子一邊念叨,好像不怎麽在意的樣子,
“那人從以前就有個手腳冰冷的毛病,秋冬的時候是離不開手爐的。結果最近聽孩子說手爐壞了一直拖著沒去買新的,指不定又是為了剩錢或是嫌棄麻煩。幹脆我買一個叫小元給她帶去。”
白錦兒抿著嘴笑了,她搖搖頭,開口道:
“沒想到劉叔你還是個細心的人。說不準這麽堅持下去,何姨還真能和你重修舊好呢。”
“我可沒這麽想,”
男人悠悠地說著,
“我這人就是個混賬,根本不配有家庭。這輩子還能再和自己女兒見麵便是撞了大運了,再要她天天對著我這張臉?那也太缺德了些。
況且晴兒有多討厭我,我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現在隻想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和小元見麵,除此之外,別的一概不求了。”
白錦兒聳了聳肩,繼續切著手裏的菜。劉饕看的這樣開倒真是在她意料之外,不過她也沒多驚訝,不如說,這樣的想法她還挺傾佩的。畢竟中國人曆來追求墜歡重拾破鏡重圓的大團圓結局,因此似乎在大部分故事裏,無論發生之前發生什麽事情存在什麽嫌隙都能被一筆勾銷的,
聽劉饕這麽直接地承認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並選擇麵對,白錦兒竟然還有些感動。
“好大的雨啊,”
“是啊。”
……
“好大的雨啊,”
“是啊。”
陶陽把傘收起來,輕輕地抖了抖上麵的水。他看了看鉛灰色的天,歎了口氣,
“這樣大的雨,看來是去不了賞花呢。對不住了容娘子,掃了你今日的興了。”
“哪裏的話,”
站在陶陽身後的容婉雄善意地笑了笑,語氣輕柔地開口道:
“這幾日多虧了郎君帶我四處逛了逛,我已許久未長安來,好些地方與我記憶中的,已經大不一樣。”
“既能讓娘子開心,我的任務也就達成了。”
陶陽轉過身,對著容婉雄一笑。
這位容家的娘子,父親是朝中老臣,母親出身琅琊王氏,雖不在長安城中長住,但也絕對是勳貴之家的出身。她的兄長時任大理寺卿,與自己的頂頭上司平級,
此一次容家姑娘進長安要人作陪一事,也是褚亮從中籌合的。
唉,
陶陽在心中歎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麽意思,沒想到自己一直拖到現在都沒有定下的婚事,反倒成了官場上博弈的一種籌碼。
“郎君是不是累了?”
雖然名字中帶著一個雄字,但容婉雄與其他大家貴女並無什麽區別,甚至說比陶陽遇到過的許多貴族女子都來的溫婉可人善解人意的多,
或許是偽裝出來的吧,
不過陶陽到現在也並沒有發現所謂的破綻。
男人不經意流露出的無奈被容婉雄察覺,她柔聲開口。陶陽立馬醒了醒精神,
“沒有的事。隻是這雨下的這樣大,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停。”
“既然這樣,不如我們各自辭別吧。”
“嗯?”
“今日郎君也陪我去了許多地方了,”女子看著他,“我也有些疲倦了,想來郎君應該也累了才是。我回去會和表兄言明的,正好今日表兄家中有客人來,按理我也應當去作陪才是。”
“既然這樣,那好吧。那我先將容娘子送回府上。”
“不必了郎君,”
容婉雄搖了搖頭,目光看向他們躲雨的亭子外,遠遠地有一樹正開花的木槿。在那樹木槿前站著一個人,手中打著灰白色的紙扇,
身上也穿著灰白色的長袍,
宛如是融化在了雨與霧中。
“有人來接我回家的。”
陶陽也順著容婉雄的視線看了過去,看見那個站在雨中的男人。那人他認識,這幾日,都是他將容婉雄送出王家的。
“那我送娘子.……”
“不用了,”
容婉雄搖搖頭,已經笑著撐開了傘。她邁步走向雨中,雨點砸在傘麵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陶陽看著她轉身對著自己燦爛一笑,裙角濺上了水痕,
“那明日若是放晴的話,
我們再出來一起賞花吧。”
“啊,好,”
女子點了點頭,轉身朝木槿前的人奔去。留下陶陽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良久,
他才撐開了自己手中的傘,走出了亭子。
走回到家的時候正好雨停,陶陽把收起來的傘遞給身旁的奴婢,邁步跨進門中;陶金氏像是在門口等了很久的樣子,看見陶陽進來,連忙迎上去,
“三郎,今天如何?”
“什麽如何?”
“什麽什麽如何,我說你和那容家小娘子如何?”
“很好,帶她逛了城外義椒村。似乎從沒見過那樣的鄉村景致,倒也玩的開心。”
“阿娘不是問這些,阿娘是問.……”
陶金氏話還沒說完,就被陶陽揮手打斷了,
“阿娘,今日去了許多地方,我已經很累了,我想去隨便清洗一下便休息了。雖說雨停了但外麵潮濕路滑,阿娘還是不要在院子裏逗留的好。”
“唉好吧好吧,”陶金氏明白這是陶陽不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的表現,她雖不甘心,但還是讓陶陽離開了。
“真是的這個孩子,究竟是像誰呢?肯定是像他阿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