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噩耗
白錦兒聽說是楊思雨叫淩山他們放出來了,
隻是白錦兒並沒立即去找他,
她先等了些日子,約莫四五日,才謀了個空當,去和楊思雨見了一麵。
白錦兒去的時候,
正巧碰見楊思雨,從自己居住的屋子裏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多虧白錦兒給他做的這幾日飯菜,楊思雨可比白錦兒第一次去地牢裏麵看他的時候胖了不少;白錦兒初見他被關在地牢裏的時候,男人可是麵黃肌瘦的連顴骨都凸出了,
養了這麽幾日,
好好歹歹是養了些回來。
楊思雨此時身上套著件灰色的大袍子,底下就是簡單的中衣,沒穿什麽厚衣裳。原本淩山給他的這屋子院子挺大,又是一個人住,
想來還是挺看重楊思雨的。
他此時是出來倒水的,
水盆中的水嘩啦地傾倒在地上,
楊思雨才看見了站在院子外麵的白錦兒。
“公子身子可還好?”
白錦兒坐在坐榻上,瞧著楊思雨拎過水壺,將自己麵前的茶杯倒滿。
“多虧小娘子這幾日的照顧,”
楊思雨搖搖頭,放下水壺坐下。
“要不是小娘子這幾日給我送的那些吃食飯菜,這三九隆冬,我怕是沒等的出來,就要冷害死那地下了。”
“公子無事就好,”
白錦兒喝了一口杯中溫熱的水,開口道:
“想必往後這個把月份,公子的日子也不會多好過,還望保重。至於旁的事情,還是要從長計議才是。”
“小娘子說的是,”
楊思雨歎了口氣回答,
“實在是我魯莽了些,若隻我一人受苦還好,要是因此連累了你柳娘,才是真的難辭其咎了。”
“公子倒不必多想這些。”
“我們本是同伴,公子也是逃生心切,我們自不會責怪你的。”
“小娘子話雖如此,但想來那山賊防備心未懈,這幾日,小娘子還是要與在下避嫌才是。”
“公子說的是,”
白錦兒點點頭,接著說道:
“不過這幾個月來我給那山賊的頭子做飯,處處小心事事恭敬,想來他就算對我有慮,倒也不會輕易舉動。我今日是非來不可,一是看一看公子,確保公子身體康健;二來也是同公子通個氣,防以後再有類似之事發生。”
“公子大可放心,我將我與公子同鄉同行之情已悉說於山賊聽,”
“以坦誠應揣度,反倒更容易叫人相信些。公子與我日常言談交往,倒也不必太過避嫌,反而流露刻意。”
“嗯,我知道了。沒想到小娘子有這樣的城府,倒是顯得楊某莽撞輕挑了。”
“公子哪裏的話,公子不過就是一時思慮不周,想來這幾日,公子也應該想明白了道理才是。”
楊思雨苦笑一聲,擺了擺手。
“對了,”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對著白錦兒問道:
“柳娘如何了?我許久未見她,進了那地牢,又聽不到什麽這兒的消息。柳娘可還好,還是同從前一樣,灰心頹敗?”
聽見楊思雨這樣問,白錦兒沉默了。
她雙手摩挲著手中的茶杯,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如何向楊思雨開口。
“木娘子她,”
“前些日子懷孕了。”
“什麽?!”
楊思雨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懷孕,懷孕……”
白錦兒看著他咀嚼似的念叨了半天,複雜的神色帶著些許的茫然和悲傷。
“若是有了孩子,柳娘她……”
“不,不過沒事,那孩子,若是年紀小,也是好走,隻要費心費力氣些,不過,要早些謀劃,肯定不能走的那崎嶇山路……”
楊思雨抬起頭,看著白錦兒,
“小娘子,”
他開口問,
“柳娘她說不願走了嗎,你說,我有辦法將那孩子一起帶走的,我……”
“公子,公子,”
白錦兒打斷了楊思雨的話。她的心中,也不免得悲戚,
“木娘子她的孩子,如今沒了。”
沒了,
打楊思雨出來前一天,白錦兒聽著不遠處沈丘的怒喝之聲。
山寨之中沒有醫師,女人生孩子,都隻是找位有經驗的老婦來幫忙罷了,
更不要說滑胎,
又有什麽辦法呢?
白錦兒聽見有人說,木柳娘流的血,將整條裙子都沁紅了,
沈丘趕著去的時候,
隻看見昏倒在地的木柳娘,和端著碗在旁邊,抖如篩糠滿臉驚惶的關十一娘。
關十一娘叫沈丘打死了,
屍體被丟到了後山,不知是叫冬日裏饑腸轆轆的野狼吃了,
還是熬到開春,成了無人知道的白骨殘骸。
有人說是關十一娘在湯裏下了藥,因為當年她自己的孩子早夭,所以曆來妒忌旁的孩子,聽說曾經有個沈丘的女人懷了個孩子,也是叫關十一娘害沒的。如今落了這下場,是她活該。
有人說是厲娘害的,既除去了頭上壓著的關十一娘,又除了木柳娘腹中的孩兒,一箭雙雕一石二鳥。再說了厲娘往日裏就是個淩厲的,她能做出這種事情,也實在是不叫意外。
還有的人說是木柳娘自己弄掉的,嫁禍栽贓到了關十一娘的身上。可一個做母親的,真的能下手害自己的孩子嗎?
說這些下來,終究也是旁人的閑談了。
關十一娘是的的確確的死去了,木柳娘的孩子,也是的的確確的沒有了。
沈丘雖然氣急,但好歹沒有為難木柳娘;隻是聽說他一步也不往木柳娘的屋裏去,而是日日夜夜地都待在厲娘的屋中。
這或許中了木柳娘的下懷,
白錦兒難免在心中有了這種念頭。
她實在難言,自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究竟是什麽一種的想法,
她不由得想起最後和木柳娘見麵時候的場景,
肚子已經微微隆起的女人靠在門上,左手輕撫著自己的小腹,
表情如同是戴著一張麵具。
她說自己做的飯菜不合口味,砸了碗筷,叫自己不要再去她那兒了,
是不是那時候,木柳娘心中,就有了什麽不能同旁人說的主意呢?
白錦兒不好說,也不敢說。
這樣想來木柳娘對自己的那一笑,是否就是自己能所能瞧見的,
她最後的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