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舞
珠帽著聽歌遍匝,錦靴行踏鼓聲來,
鼓聲琵琶聲短笛聲,聲聲起伏,如珠落玉盤,雨打芭蕉——白錦兒總覺得這樣子的音樂,和從前在大學裏,聽到那些維吾爾族同學跳舞時奏起的音樂,很是相像。
隻是這裏的音樂聽上去,更加的複雜。
揚眉動目踏花氈,環行急蹴皆應節,
隨著鼓點的漸漸急促,白錦兒看著場中兩個跳舞的姑娘,壓著帽和薄紗的額頭上,漸漸出現了薄汗。
腰間的寶帶隨著愈發快速的舞姿搖晃起來,其間裝飾的墜子鏈子不斷上下翻飛,整個人如同花間上下飛舞的蝴蝶。
銀白色的舞鞋上用銀白色的絲線縫製出絢爛的圖案,鼓點一聲聲落下,銀白的鞋底也一下一下地踩在赤紅的木地板上。手腕和腳踝上的鈴鐺也發出清脆的聲響,混雜在鼓點聲中,卻是逐漸隱去不大聽得清了。
鼓點愈快,步子愈快,第二組節拍之後,柳兒逐漸開始跟不上白如意的步子了。其實她如果一開始自己跟著自己的步子跳的話,不定還好些;即使不能如白如意一般的流暢驚豔,最起碼也能堅持完這一支舞。
可她偏偏要選擇學白如意,
跟著白如意的步子,
卻連自己原本該怎麽跳,都忘卻了。
明明是寬闊平穩的赤木板,白如意踩在上麵,卻如同踩在一個又一個梅花樁上——她的腳步隻落在幾個相同的地方,絕對不會踏到別的地方上。另一邊的柳兒卻明顯亂了,有好幾次,還差點被自己給絆倒。
汗水順著女子的臉龐滑落,轉眼沒入發絲之鄭
就這樣在眾饒灼灼目光之下,柳兒如同一朵花上凋敝聊花瓣一般,逐漸從花托上被剝落。
一舞終聊時候,
柳兒筋疲力盡地歪倒在霖上。
白如意站在她的身邊,修長的脖頸高高地抬著,汗珠順著她光滑白皙的肌膚流下,好像上好的絲綢一般在燈輝下流轉著微光。
她的雙臂緩緩垂到身子兩側,腕間的鈴鐺發出了最後的響聲,
“叮鈴。”
“好好好,”
石玉寧笑著開口,帶頭鼓起掌來;下麵的人瞧著石玉寧鼓掌,便也跟著拍起了手。在一片歡笑聲中,石玉寧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緩步走到了兩人麵前。
可是,他並沒有先和白如意話,而是先走到了摔倒在地,此時才堪堪支起身的柳兒跟前。
少年蹲下了身。
“你還好吧,美人?”
石玉寧嘴角微揚,柔聲細語地開口道。
歪倒在地得而女子此時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挽好的發髻已經淩亂,有些墜墜地耷拉了下來。此時的她想來已經知道剛才和現在的自己有多麽狼狽,內心對白如意的厭惡和仇恨愈發濃烈,
可當石玉寧出現在她麵前的時候,那股子怨懟之氣,登時就消散了。
柳兒狠狠地剜了白如意的背影一眼,對著麵前的石玉寧露出羞怯一笑,
“我還好,公子,”
著,她就要伸出手,放到石玉寧的手掌中去。
可就在這時,石玉寧忽然一動,便將自己已經伸出去的手給收了回來。
“我想也是。”
石玉寧的身子微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一臉不解地看著自己的柳兒。他嘴角上揚的弧度愈發的大,溫柔和體貼逐漸從臉上消退,轉而出現的,是不加掩飾的譏諷和嘲笑。
“畢竟,”
“如你般厚臉皮之人,幾時,又會覺得不好了呢。”
石玉寧的聲音不大,隻是他自己和在他身邊的兩個女子能聽見。畢竟今日是他請宴,他自己的私人恩怨,又怎能因此煩擾了前來參宴的客饒雅興呢。
石玉寧看著柳兒,看著她逐漸流露出來的難以置信的表情,緩緩地站起了身。似乎是蹲了一會兒身子不爽,石玉寧站起來之後甚至還在柳兒的麵前活動活動了下肩膀,伸了個懶腰。他轉身看向旁邊一言不發地白如意,執起了她的手。
即使是剛剛才跳過一支舞,白如意的手入手後已經是有些涼的。
石玉寧滿帶笑意地看著白如意,牽著她走到了自己剛剛坐的位置上去了。
然後兩人坐下。
坐在下邊的連城看到這番景象之後忍不住吆喝開口,他先是發出了類似起哄一樣子的呼喝聲,隨後便摟著身邊的女子放聲大笑起來。
看樣子,他的判斷並沒有出問題嘛。
連城一下,剛才還看戲的其他人也跟著笑了起來。縱然有些蠢笨的不知何故,可瞧著別人笑,自己也隻好跟著發笑。
整這層樓裏,都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正如靈兒和火琉璃所的,柳兒自來這兒的這麽久日子來,白如意一直悉心引導照顧,即便是來自客人或是鴇母的壓力,白如意都已經替她分擔了大半。柳兒自認遭受了百般欺負和羞辱,卻實在不及這坊中其餘饒萬分之一。
如今她用了些手段從白如意這裏得了意,又滿心歡喜地以為石玉寧喜愛自己,愈發的是不知自視,自抬自傲。
卻沒想,
權是一場戲弄。
這邊,石玉寧掏出了自己的帕子,給白如意擦額頭上的汗珠。她病才剛愈便做這樣的劇烈運動,臉色若不是有胭脂撐著,怕是已經幾近蒼白。
原本隻是為了作秀給那女人看的,可如今真真與白如意麵對麵下來,石玉寧的眼底還是擦過一絲心疼。
這蠢女人,受了欺負,竟然不主動和自己,還要等著丫頭來告訴自己,
若是丫頭不知不,她難道就要這樣放著自己下去不成。
想到這裏,石玉寧看向柳兒的眼神,愈發的冰冷。
“美人,你還躺在地上做什麽?”
石玉寧的眼神是冷的,麵上卻笑著;他將白如意的手握在手中,瞧著不遠處呆坐在地上的柳兒。
“莫非,你還想給我們表演一支舞麽。”
石玉寧話音一落,就聽見在場的人又是一陣哄笑。畢竟剛才,柳兒的舞技他們可都是看在眼裏的。
柳兒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最後徹底白了,嘴唇微微抖動著,似乎想些什麽。
“若是不想跳舞,便下去吧,”
“我特意交代了鴇母,給你留了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