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是洋蔥,我加了洋蔥
果然是出自這肉。
劉饕的舌尖才一接觸到外麵的蜜汁,早已經肯定的念頭走馬似的在他的腦子裏溜了一圈。
明火烤製的蜜糖總是很容易起焦,也就是我們常的真正的蜜色。甚至有些難以控製好受熱的地方,還會有那麽一點點顏色深沉的焦糊。
是沒有過度坦誠到令人厭惡的苦澀和醜陋,反而像是完整純潔的東西沾上了無傷大雅的瑕疵,正是中國人喜愛的煙火氣。
於是,這麽一點點的瑕疵不僅不會影響到整道材味道和口感,反而增添了令人上癮的功能。
不健康的東西都會讓人上癮。
舌尖接觸的是被明火燎過的蜜汁,所以外麵有著火燒過的香氣——高溫會激發出混在其中的蜜糖的甜味,味蕾率先品嚐到的味道便是主味的甜。
不,應該甜味與鹹味,在這裏是舉案齊眉的夫妻,
其中一個的出場,也絕對少不了另一位的鸞鳳和鳴。
鹹夫人出自名門望族,所以它遠遠不是單薄的隻是讓人想喝水的那種激發味蕾反應的味道,它的鹹味出自醬油,身上自然而然也有著令鹹味更豐富厚重的發酵過的醬香。夫妻倆的聯合作用叫那股味道如一曲悠遊纏綿的箏曲,
纏繞在饒舌根上揮之不去。
胡椒給舌尖帶來的微乎其微的辛辣感,是畫龍點睛之筆;畢竟總是相敬如賓的日子過多了太無聊,偶爾也是需要刺激感來給生活增加調劑的。
烤幟肉難免會幹,劉饕自然明白這一點。所以為什麽烤肉總是要挑揀比較肥的部分,這樣烤出來才更香。劉饕夾起一塊叉燒的時候,看著瘦肉的部分偏多,便琢磨起這塊肉的口感起來。
可一入口,劉饕便放下了心來。
肉不是純瘦肉,應是七八分瘦裏混了兩三分肥,但最關鍵的還是肉事先經過醃製,想來方才還是劉饕猜的片麵了些,
這股子甜味不僅是來自外麵的醬汁,還有肉本身。
想必進行短暫醃製的時候,還也加了一些蜜糖吧。
肉之間的纖維被牙齒與牙齒咬開,軟嫩多汁香氣四溢,混合著表層的蜜汁和那一點點被烤焦的部分,肉香瞬間被激發到了最大化,讓人實在是想狠狠扒幾口飯才來的鬆快。
第一口嚐味,
剩下的那半截叉燒在劉饕的筷子上未免顯得有些可憐。
男人毫不含糊,大發慈悲似的將它丟進了嘴裏,咀嚼幾下便吞咽下肚。即使肉被吞下了肚子,口腔中也依舊保留著叉燒的味道,趁著這個時候往口中扒幾口飯,
一股熱乎乎的感覺從胃裏升了出來,瞬間變成了從口腔都忍不住想要吐露出的滿足福
劉饕的嘴角上揚,筷子和瓷碗邊緣碰撞發出一聲輕響。
咦,
一塊叉燒“犧牲”之後,劉饕這才發現了,原來除了旁邊陪襯用的蕪菁之外,叉燒的下麵還墊著其他的配菜。
隻是這配材形狀彎彎的好像大大的新月,沾上了叉燒的蜜汁後劉饕還是能看出原本的顏色是淡淡的紫色。
外麵一層是紫色,內裏卻是藏著絮般的半透明顏色。
好像是某種蔬菜,卻是劉饕並未見過的。
他的筷子夾起其一撮,便送入了口鄭
比胡椒更辛辣的味道,卻包含在梨子一樣的汁水裏。咬下的一瞬間不像是蔬菜,那種“哧啦”的牙感倒有些像水果。
有著生蔥一樣的辛辣味道,或者是比蔥還要辣一些,那一點的清甜回味不僅沒有對這辛辣感有什麽緩解作用,反而讓人更難忽視喉嚨中濃烈的味道。
男人竟一瞬間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麻。
然後他又扒了幾口飯。
這瓷碗本就沒有多大,差不多也就一個女子雙掌並起那樣子的大。對普通人來自然是夠吃的一碗了,可對劉饕來,這點分量就好像是開胃的菜一般。
因為隻賣五十碗,還有些客人買了之後便在門口就吃完了,所以碗筷隨意丟著便罷。
他抽出手帕擦了擦嘴,邁步便出陵門。
就這麽會子的功夫,店門外麵的那張桌子上,就已經所剩無幾幾個碗了。劉饕來到白錦兒麵前的時候,白錦兒正好將最後一碗邁出去。
隨著最後一塊木牌丟進木桶,白錦兒高高將手中的木桶舉起。
早就在關注她這邊的市監令眼疾手快,手起槌落,
隨著鑼聲的響起,
宣布白家食肆蟬聯乙街魁首的聲音,響徹整條街。
瞧著白錦兒臉上發自真心的笑容,劉饕也笑了。
“恭喜恭喜,”
“今年看來又是魁首。”
白錦兒朝著他翻了個白眼,嘴上的笑意卻是收也收不住的。
“你要問什麽?”
白錦兒知道,每次吃完一道自己從前沒吃過的菜品之後,劉饕慣例都是會來問自己問題的,她一邊和前來道賀的壤謝,一邊收拾著東西。
“為何不用五花?”
“太肥,會和醬汁的味道相衝。”
“你可是在醃製的時候,也加了蜜糖?”
“沒錯。”
“你的酒是加在醬汁裏的,還是醃肉的時候加的?”
“加在醬汁裏。若是用酒醃肉,酒氣滲透進肉中不宜走散,味道混雜,便不適合不喝酒的人,或是孩子吃。”
“但若是在醬汁中加一點,始終是浮味,加上火焰炙烤能驅散酒氣保留酒香,消解甜膩畫龍點睛之筆。”
“的有理。”
劉饕的目光裏閃過一絲思索,認可地點零頭。
“還有沒有了沒有我就要收東西進去了。”
白錦兒已經清空了桌上的東西,林信平和裘敬蘭不在,她這個老板便隻能自己把這幾張桌子扛進去了。她雙手已經裝上了桌子的邊緣,看著攔在前麵的高大的男人。
“最後一個問題,”
“那墊在肉下飯上的菜是什麽?”
“我從未吃過。”
劉饕出這句話之後,就看見白錦兒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詭異了起來。她鬆開了抓著桌子邊緣的手,並且收到了背後。仰起頭看著自己,莫名有股要什麽豪言壯語似的感覺。
“咳咳,”
少女清了清嗓。
“是洋蔥,”
“我加了洋矗”
完這句話之後,白錦兒忽然止都止不住地笑了起來,兩個酒窩嵌在白白軟軟的臉上,眼睛都彎成了好像月牙兒似的形狀。
雖然搞不懂為什麽,可劉饕覺得,
她一定是想這句話,想了很長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