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擔心
“你最近去哪兒了?”
和陶陽並排走著的白錦兒總算是忍受不了這樣的沉默,率先開口話。陶陽側顏望了她一眼,像是想起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抿嘴輕笑。
“茶,”
“好像你獨自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想要話的。”
陶陽的話鑽進白錦兒的耳朵裏,叫少女的耳根子紅了一下。
“誰,誰叫你總是不話的,要是你像四兒那樣,我至於每次都找話題嘛。”
“每次見你之前,我心裏是想好了要什麽的,但是,見到你之後,又覺得其實不話也沒什麽關係。”
少年,
“隻要在你身邊和你一起,就算隻是這樣走著送你回家,就已經很好了。”
“你,”
白錦兒本想叫陶陽不要這麽油嘴滑舌的,可他的語氣如茨平淡,就像隻是在一件事實一樣。突然變得嘴笨的白錦兒決定不要再在這件事情上糾結,轉而繼續起剛才的話題:
“你還沒回答我呢,你最近上哪兒去了?”
“我問老趙他們,他們也不知道。”
“我去看了看我阿翁。”
“你阿翁?”
“嗯。”
這還是白錦兒第一次聽陶陽阿翁的事情。
“你阿翁,怎麽了嗎?”
看著白錦兒心翼翼的模樣,陶陽笑了,抬起手在她的腦袋上敲了一下,輕聲了一句傻丫頭。
“我阿翁無事,隻是最近他來信許久未見我,叫我去看看他。我便去了。”
“哦哦,這樣啊.……”
“怎麽,你擔心我?”
帶著些許戲謔的聲音,在白錦兒耳邊響起。
白錦兒抿了抿嘴,臉上露出些許不自然的神色,雖然如此,她卻沒有像陶陽心裏想的那樣很快地就否認了,而是輕咬著下唇,點零頭。
“是啊,”
“擔心你。”
這次換成陶陽吃驚了。他看向身邊的少女,少女的臉上雖然有著害羞的情緒,卻努力地抬起自己的頭目不斜視,看樣子是不打算為自己的話後悔了。
他先是愣了一下,
隨即心中歡喜起來。
“這大概是我回來之後聽過最讓人高心話了。”
他。
話題結束,兩人之間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可是這一次的氣氛,再不會讓白錦兒感覺到不適或是尷尬了。
她好像明白了,為什麽陶陽會即使不話,也會覺很好,很舒服了。
一種莫名其妙卻安逸的氛圍,在他和她之間醞釀。
直到快走出臨雲坊的時候,
白錦兒聽見少女伴隨在抽泣中的求饒聲,和來自成年男性憤怒的吼劍
“阿爺,阿爺,我錯了,我錯了……”
“求求你不要趕我出去,阿爺.……”
幾乎已經嘶啞的聲音著斷斷續續哀求的話語,隨後一道瘦弱纖細的身影被從距離兩人不遠處的屋子裏推了出來,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白錦兒下意識地就衝上前去扶,還不等她詢問什麽,少女摔出來的那扇門,就已經重重地關上,
發出令人心生恐懼的巨響。
“茶!”
陶陽也跟著追了上來,他的眼神先是在白錦兒身上掃了一圈,確定白錦兒沒什麽事情之後,才注意到白錦兒手中拉著的那個女孩子。
陶陽緊緊地皺起了眉。
“你……”
白錦兒剛了一個字,就看見自己扶著的這個女孩子,很是麵熟。她呆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一樣的,嘴唇蠕動了一下,
發出比平常音調高八度的聲音:
“敬蘭?”.……
裘敬蘭身上能看見的地方幾乎都是青淤或是細的傷口,白錦兒看著,像是被帶著毛刺的竹棍抽出來的。隻有她那張蒼白的好像宣紙一樣的臉,是沒有什麽傷痕的。
此時她的眼角和臉側都是濕漉漉的淚痕,一雙眼睛卻失了神,呆呆的沒有什麽反應。
直到白錦兒把手中的藥酒擦到她的傷口上時,才能看見一絲絲隱忍的扭曲藏在僵硬的表情後麵。
看著這數不勝數的細傷疤,白錦兒的心有些隱隱作痛。
因為怕有衣服底下的傷口要處理,所以陶陽等在院子裏,關起的房門,隻有白錦兒和裘敬蘭兩人。
“如果你覺得疼,可以叫出聲來的。”
白錦兒低聲了一句。
在她麵前赤裸著背部的少女聽見這句話,身子不著痕跡地抖了一下。
“無事的,”
“我無事的,阿姐。”
白錦兒握著手絹的手,不由得攥緊了一些。
“這些都是誰打的?”
向來平和的語氣裏,已經帶上了壓抑不住的怒氣。
可裘敬蘭沒有回答她,隻是默默地承受著藥酒擦拭在傷口上帶來的疼痛。即使是後來白錦兒送著她去了前廳,她也依舊是低著頭,一言不發。
白錦兒和站在身邊的陶陽對視了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憤怒和無奈。
少女換了一個方式,她不再逼迫裘敬蘭開口話,而是半跪在裘敬蘭的麵前,讓自己話的語氣聽上去盡量的溫柔。
“你餓嗎?”
“我做些東西給你吃?”
裘敬蘭雙手抱著膝蓋,白錦兒的話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隻是看著麵前熄滅的火爐。沒有得到回答的白錦兒站起身低歎了一聲,走到陶陽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邁步就往廳外走去。
於是,
這裏隻留下陶陽,和裘敬蘭兩人。
等待白錦兒的時間此時看上去有些漫長,特別是麵前還坐著一個疑似因家暴而不敢開口話的女孩時。
陶陽想了想,邁步在距離裘敬蘭不遠的地方坐下。
“你叫裘敬蘭,對嗎?”
依舊沒有回答。陶陽抿了抿嘴,也不著急,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袍,端正坐姿。
“你還記得,前不久我在課中,和你們講的那篇《五柳先生傳》麽?”
本以為裘敬蘭仍不會有什麽反應的,可沒想到少女在聽見陶陽的這句話之後,一直懷抱著自己膝蓋的雙手竟然動了動。
片刻之後,她極輕微和緩慢地點零頭。
“宅邊有五柳樹,因以為號焉。閑靜少言,不慕榮利。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會意,便欣然忘食。性嗜酒,家貧不能常得。親舊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飲輒盡,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
“.……環堵蕭然,不蔽風日;短褐穿結,簞瓢屢空,晏如也。常著文章自娛,頗示己誌。忘懷得失,以此自終……”
不長的一篇文章,陶陽口中念著,裘敬蘭也聲跟著念著,
直到白錦兒端著潔白的瓷碗從門外出現,
碗中清澈的漂浮著幾個白白胖胖的糯米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