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離家出走
少年少女並排走在喧囂的大街上，誰也不話；過了半晌，還是趙曉率先開口，
“我本來打算先去找你的，茶，”
少年的聲音一如即往的渾厚低沉，
“可我實在太餓了，就隨便找了一家店吃了一點兒。”
“一點兒？！”
白錦兒側抬頭看向他。想起剛才自己把他領走的時候，餅鋪老板那大鬆一口氣的模樣，以及丟在桌上門背後的一摞摞空空如也的籠屜，白錦兒對趙曉的這個“一點兒”量詞，保持著深深的懷疑。
顯然，趙曉並沒有聽出白錦兒語氣裏的反問意思，非常認真地點零頭。
白錦兒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今跑出來幹嘛？平常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在校場看你阿爺練兵嗎？”
完這句話之後，白錦兒明顯地察覺到身邊人身上的氣壓一下子就低了下來。
“我跑出來了，”
趙曉。
雖然他的語氣還是和平常一樣的愣愣的，可白錦兒卻從裏麵聽出來了一絲絲不一樣的情緒。
好像有些失落，還有些，生氣？“跑出來？為什麽要跑出來？”
“我餓。”
“餓？”
白錦兒越發不明白了。
“你餓為什麽不回家，要跑來街上買東西吃呢？”
“不想回家，”
趙曉黢黑臉上古井無波的表情總算是出現了一絲鬆動，帶著一絲賭氣的意味，他道：
“不鑲見到阿爺。”
“嗯？”
白錦兒眨了眨眼睛，
“你和你阿爺吵架了？”
趙曉聽見白錦兒的話，猶豫了一下，點點頭，
“嗯。”
“這樣啊.……”
沒想到趙曉竟然也會和自己的阿爺吵架。在白錦兒的印象裏，趙曉幾乎是沒有生氣過的。就算是上次趙九曲追著他揍得時候，趙曉也沒有表現出什麽抵抗的情緒。
什麽事情能讓這個楞直的男孩子氣到離家出走呢？
“那你，不打算回家了嗎？”
白錦兒試探地問了一句，趙曉思索了一下，非常肯定地點頭。
“不回家，”
“不想和阿爺話。”
聽著趙曉難得有的孩子脾氣，白錦兒無奈地笑了笑，
“那你就先去我家吧，剛好我買了很多紅果，煮山楂茶給你消消食。”
話音剛落，趙曉的腳步猛地就停住了。白錦兒看著他停下也跟著停下，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趙曉看著白錦兒，又高又壯的他在白錦兒麵前就像一座山似的；忽而他的銅鈴一樣的眼珠子動了動，裏麵漸漸流露出感激之情。
“謝謝你，茶。”
白錦兒還以為他是要什麽呢，沒想到隻是要感謝自己——連感謝都這麽認真隆重，讓白錦兒不禁抿著嘴笑了起來。
“不過，你得先和我一起把我阿翁送去看病，之後我才能回家給你做山楂茶喝。”
“好，”
趙曉點頭。
……
結果白錦兒剛到家門口，正碰上從外麵回來的白老頭。白老頭手裏抓著一溜捆好的藥包，上麵貼著張紙，依稀看得出來是醫囑。
“喲，狗丫頭回來啦？”
看見白錦兒，白老頭吸溜了一下鼻子，笑眯眯地道。
“哎，這是你的朋友嗎狗丫頭，謔，這子長得，可真高真壯啊。”
趙曉明白這就是白錦兒的爺爺了，低著頭對著白老頭行了一個禮，
“白翁好。”
“哎好好好。”
“阿翁？！你怎麽自己跑出來了？”
白錦兒沒有在乎這一老一少的客套，她看著白老頭拎在手裏的藥包，疑惑地問道。
“不是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帶你去嗎？”
“你這臭丫頭，”白老頭聽見白錦兒的話抬起手，在她的額頭上敲了一下，“怎麽我老頭子不能自己去看大夫，非得等著你個十二歲的丫頭片子帶我去不成。”
“你阿翁啊，還沒老到那個地步。”
聽見白老頭的話，白錦兒一愣。
對啊，這段時間過得太如魚得水，差點讓她忘了自己現在還隻是個十二歲的姑娘。
“來來來子，進來坐進來坐。”
沒顧白錦兒臉上糾結的表情，白老頭招呼著趙曉往院子裏走。
“進來啊狗丫頭，愣著幹嘛呢。”
“噢……”
客廳的鍋下燒起了火，裏麵煮著山楂茶；白錦兒在這邊看著火，白老頭則在旁邊和趙曉著家長裏短。
當然，一般是白老頭，趙曉聽；或者是白老頭問，趙曉。
“家裏是做什麽的啊？”
“當兵的。”
“噢，這樣啊，軍隊裏的啊。那家裏幾口人啊？”
“我和我阿爺。”
“噢，你阿爺阿娘是和離還是？”
“阿翁！”
聽著白老頭的問題越發往奇怪的方向上拐著去，白錦兒趕忙叫停了他。
“你打聽人家事情做什麽？”
白老頭被白錦兒打斷了話頭，白了她一眼，似乎是在白錦兒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這個臭丫頭，阿翁我還不是為了你。
“好了好了，山楂茶煮好了，喝點兒吧。”
從鍋裏舀出一碗山楂茶，白錦兒遞給了趙曉；看見白老頭也伸過來的手，白錦兒皺起眉頭問了一句：
“你可以喝嗎阿翁？”
“廢話，”
“老頭子我隻是腹瀉，怎麽不能喝山楂茶了？”
“快給我舀一碗。”
“知道啦。”
白錦兒沒辦法，隻好給白老頭舀了一碗。
酸酸甜甜帶著一點淡淡的茶香的山楂茶，喝下去胃裏暖烘烘的，消食生津。白老頭嚐了一口，滿意地點點頭。
而這時候趙曉已經喝完了一碗了，把空空如也的碗又遞到白錦兒手鄭
“還要，”
“茶。”
白錦兒接過，給他的碗再一次盛滿。
差不多重複了快十次這個動作之後，白錦兒看著趙曉再一次遞來的碗，嘴角抽搐：
“你還要啊？！”
趙曉用力地點點頭。
“好家夥，這子可真能吃。”
白老頭不由得讚歎一句。他從坐榻上慢悠悠地爬起來，白錦兒看見問了一句：
“阿翁你要去哪兒？”
“煮藥喝，”著，白老頭雙手背在身後，看了趙曉一眼，
“就這子這飯量，那鍋還不知道要用到什麽時候呢。”
完，白老頭晃晃悠悠地就走出了客廳。
隻留下白錦兒和趙曉，以及那鍋在火上冒著熱氣的山楂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