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酸甜滋味
繞到清雲坊外麵的時候,白錦兒頭上忽然被個東西砸了一下。她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吃剩下的蘋果核兒。
少女臉上幾乎沒有什麽驚訝的情緒,她歎了口氣,撇撇嘴,
“我,”
“你難道是峨眉山上的猴子嗎?怎麽這麽喜歡用東西砸人?”
身邊傳來輕巧的腳步落地的聲音,隨即低沉略帶沙啞的男聲,在白錦兒的耳邊響起:
“我不是喜歡用東西砸人,”
“我隻是喜歡用東西砸你罷了。”
“還有,你怎麽知道峨眉山上的猴子。你還去過峨眉山不成。”
白錦兒抬起頭來,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正看見穿著頂著琥珀色雙眸的少年,好好地看著自己。
“你去哪兒了?”
“怎麽這麽久沒見?”
景沒有回答白錦兒的話,反而是腳尖輕點,又跑去了一旁閑置的班車上坐著。看著少年越發輕盈如燕的動作,白錦兒想,他的身手是越發的好了。
“去找養活自己的法子。”
景淡淡地了一句。
白錦兒聽了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她抱著懷中的灰色包裹,音調都不自覺地提高:
“你找到活計了?是做什麽的?”
少年瞥了她一眼,眼中帶著些許可笑的神情。
“誰告訴你的?”
“啊?”
白錦兒疑惑地眨眨眼睛,似乎不能理解景這句話的意思,“那你是……”
她話還沒完呢,景卻忽一用勁,眨眼便跳到了白錦兒的麵前,
把後者嚇了一跳。
看見白錦兒下意識後湍一步,景的眸色暗了暗;他的右手微微抬起,卻指向了白錦兒懷中的灰色包袱。
“你這拿的是什麽,白娘子?”
“你這是狗鼻子嗎,怎麽我拿的什麽吃的東西你都能發現?”
白錦兒的注意力馬上就被景轉移;她翻了個白眼,拉開包袱的一角,給景看了看,
“喏,剛摘得新鮮的紅果。”
“紅果?”
“你買紅果做什麽?這東西吃了牙痛,胃裏不舒服的緊。”話音剛落,景忽然挑了挑眉,同時視線落到了白錦兒的腹上,
“你不會是.……”
“你別胡襖啊!”
讀出景眼底耐人尋味的意味,白錦兒趕忙開口阻攔道。
“我想了個吃的做法,正要回家試試呢。”
“哦,這樣啊。”
景微不可察地暗暗鬆了口氣,他看向白錦兒的臉,嘴角微微向上揚起,
“你今日做麽?”
“要吃便來,”白錦兒甚至沒有等景出後麵的話,“我待會兒回去便做,剛好你替我嚐一嚐,味道怎麽樣。”
“可以。”
景此時的眼神終於變得鬆懈下來,他輕舒了一口氣,對著白錦兒點點頭。
“我先回家一趟,過會兒來尋你。”
白錦兒這才發現,景的背後,一直緊緊地貼著一個和衣服同樣顏色的包袱。
她的眉頭皺了皺。
像是沒有看見白錦兒表情的變化,景轉身腳尖輕點,轉眼便飛上了坊牆,靈活的身影隻閃了幾下,就消失在了白錦兒的麵前。
想起剛才在街上聽見的路饒議論,白錦兒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站在原地躑躅片刻,她才抱著包袱,往家的方向走去了。
……
燒火,架鍋。
白錦兒伸出手在鍋上方試了試溫度,眼一閉一睜,手中頓時出現了個玻璃瓶。裏麵裝著一顆一顆半透明的塊狀物品,正是白錦兒獲得的冰糖。
回來的時候白老頭已經不在了,隻留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歪歪扭扭的幾個字。白錦兒看了,無非是他要去哪兒哪兒喝酒,不在家吃飯了。
於是白錦兒直接把鍋架到了院子裏,同時翻出一塊閑置的大理石板,架到了鍋的旁邊。
冰糖葫蘆吃的挺多,但這還是白錦兒第一次做;係統給的冰糖葫蘆菜譜教了怎麽洗果挑果煮果,怎麽熬糖,可是十分關鍵的潑糖步驟,就隻用了兩個字就概括了。
真是偷工減料。
白錦兒悄悄地在心裏嘀咕。
不過,這難不倒白錦兒——用力地調動著大腦裏的知識儲備,白錦兒回想起,前世學的時候有一篇語文課文,好像講了怎麽做糖葫蘆的事情。
按照著粗略的記憶,白錦兒找出了這塊不知用來做什麽的大理石板擦洗幹淨,準備在上麵做糖葫蘆。
把有蟲眼或是壓壞聊紅果挑出來丟在一邊,把那些完整飽滿紅豔如火的山楂用竹簽去蒂去核兒,隨後全部丟進了已經燒開聊鍋裏。
估摸著差不多撈起瀝水,裝在竹籮裏晾幹,到差不多不燙手的溫度,便開始用竹簽串串了。
想把山楂串串的整齊好看還有些不容易,不是戳歪了就是大差的有些多。白錦兒自己搬了一個板凳,坐在鍋邊很耐心地調整著。
以至於景來的時候,她都沒有發現。
少年沒有敲門,和他平時來的時候一樣,景是從院子裏那棵巨大的樹邊進來的。幾個燕步上了屋牆,景站在已經滿是坑窪的土牆上,卻依舊平穩的像是站在平地上一樣。
他看見了院子裏的那口鍋和大理石板,以及坐在院子裏對著麵前竹籮山楂的姑娘,低著頭鼓搗著手裏的東西。
景歪了歪頭,又飛到了旁邊粗壯的樹幹上。
少年的身材是極瘦的,身量又長,不免看上去隱隱有些顯骨相,一雙又長又細的腿罩在褲子裏,褲腿顯得空蕩蕩的。
景和周圍是有些不大一樣的,雖然皮膚滿是風吹日曬後的黝黑,可那一雙眼眸,是極難看見的琥珀色。有時在陽光下,會折射出蜜蠟似金黃的光。
他的頭發也是有些卷曲的,有時髻紮的鬆散,會從頭頂垂下幾縷。白錦兒時候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差點還以為他是個外國人呢。
如果景能養在陶陽石玉寧那樣富裕的環境裏,大概也會是個俊俏少年郎吧。
他就這樣坐在樹幹之上,腿有意無意地擺動著;看著院子裏的姑娘穿完最後一個山楂之後,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白錦兒把山楂串整齊地碼好,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眼睛餘光看見了坐在樹上的人影,白錦兒的身體一僵。
“你是屬耗子的嗎怎麽來的都不出一聲的?!”
聽見少女口中的抱怨,景的眼尾稍稍揚起,轉眼便跳下了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