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各顯神通
“八仙畢羅,取胡桃仁、鬆仁、桃仁、榛仁、幹柿、熟藕、銀杏、熟栗,切成碎丁後,以蜜糖霜拌勻;之後再佐以切碎的羊肉末和薑末的餡料,置於事先準備好的麵皮中卷起,再入煎餅鍋中以薄油煎香。”
“以八仁作八仙,羊肉餡料為點綴,吃起來酥脆可口,唇齒留香。”
陳公低頭看了看碗中畢羅,他又抬頭看了看麵前的男人,
“我認得你家的手藝,”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家去年,是丹若庖君吧?”
瘦白男人眼底隱隱有得意之色,他點點頭,“都是陳公抬愛。”
“不錯,不錯,看樣子今年你家,也是成竹在胸啊。”
白,陳公用筷子銜起畢羅的一頭,張口咬下。
外層的麵皮已經煎的酥脆,與牙齒碰撞發出令齒舌愉悅的聲音;第一口就咬到了餡料,被蜜糖包裹的果仁在口中碰撞帶來咯吱咯吱的口感,其中夾雜的羊肉帶來些許鹹味,薑末又回味辛辣。
各色複雜的味道交織,就像是今夜的煙花一般,在口腔中迸發出絢爛的滋味。
陳公咬了一口嚼了幾次便悉數吞下,他臉上的表情應該目前為止最滿意的一次了。
“不錯,不錯,”
“相當不錯。”
“八仙畢羅是吧,我記得了。”
這次的評語竟然沒有任何關於味道上的評價,可瘦白男人在聽到陳公的話之後,瞬間喜上眉梢。
“多謝陳公!”
罷,他拱了拱手,跟著迎上來的隨侍,往自己的位置上走去。
路過白錦兒身邊的時候,他沒有看白錦兒一眼,頭仰的高高的,直接就錯身而過了。
接下來,就是白錦兒了。
不知為什麽,原本還很緊張的白錦兒,在瘦白男人與自己擦肩而過的時候,砰砰跳的心,竟然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她一直在觀察著前麵饒菜品,以及陳公品嚐時候,臉上細微的表情。
細微的眼角抽搐,眼神的改變,白錦兒全都烙印在心鄭也正是因為如此,她變得愈發的緊張起來。
如果自己的菜品,得不到陳公的滿意怎麽辦?如果自己輸了,眾目睽睽之下,和阿翁誇下的海口怎麽辦?
如果,如果.……
一瞬間,各樣的念頭,走馬燈似的從白錦兒腦海中閃過。
可當她看見瘦白男人臉上露出的欣喜笑容,從自己身邊走過輕盈的腳步,白錦兒腦海中亂七八糟的念頭,竟全部一下子被清空了。
她想起一件事,
她今年十二歲。
白錦兒,大唐永淳元年,年方十二。
白錦兒調整調整呼吸,眼光逐漸堅定。
在眾饒目光下,她走到了陳公的木幾前。
“蘸料娘子,”
陳公看見白錦兒,語氣玩笑地了一句。
“看你的模樣,應該年紀不大吧?怎麽,你們家竟然會派你來參加這秋廷宴,這麽自信麽?”
“回陳公,”
白錦兒低眉垂眼,聲音細柔而不怯懦,
“實不是家翁自信,而是這秋分會的乙街魁首,確是奴贏下的。”
“哦?”
聽見白錦兒的話,陳公眼底的興趣漸濃。他看向盤中那造型奇特的蒸餅,圓滾滾的肚子和頭頂花型的開口,看得讓人十分喜愛。
“這便是你的作品麽?”
“叫作什麽?”
“回稟陳公,奴獻上的菜,名叫,蟹黃燒賣。”
“蟹黃燒賣?”
陳公的語氣帶著一絲疑惑,“這燒賣,是何物啊?為何我從未聽過?”
“因為此菜,乃是奴自己發明的。”
白錦兒在心裏悄悄吐了吐舌頭,對曆史上真正發明燒賣的壤了個歉。
“你自己發明的?”
陳公的話聲帶上了一絲驚奇。
“是。這燒賣的皮與其他蒸餅或是餃子不同,需以燙麵和之,在其中加上剁碎的豬肉蟹肉以及香菇等材料製成的餡兒包好,頂上可點綴不同的材料。奴這道蟹黃燒賣,點綴的便是蟹黃。”
“等等,你豬肉?”
麵前的人眉頭微皺,
“怎麽用豬肉這般賤肉?”聽見這句話,白錦兒嘴角掛起一絲不易被察覺的笑容,
“實因其他肉遠不如豬肉來的適宜,奴便選用的豬肉。陳公若是懷疑,但請一嚐,便知道奴是不是謊了。”
“隻是,請陳公無比蘸奴特製的蘸料品嚐。”
陳公的眼神有些猶豫不決地在燒賣上徘徊;畢竟在他的心裏,這豬肉不僅吃起來寡淡無味,而且還帶著令人難以接受的土腥氣,他實在很難想象,用豬肉做餡兒的蒸餅,不,是燒賣,
吃起來會是什麽味道。
他不動筷,可下麵有些卻先動了。
孟如招陶陽幾人是嚐過白錦兒手藝的,在白錦兒手下,所謂的“賤肉”豬肉,赫然成了甚至可以超越羊肉的美味。孟如招沒等白錦兒話完,便一筷子插進了燒賣的肚子,均勻地沾滿龍中的蘸料後,一口塞進了嘴鄭
趙曉更不用,讓他坐在桌前看著這麽一桌食物本就是折磨,即使趙九曲不斷地用眼神威脅恐嚇他,趙曉依舊伸出手揀了,直接丟進自己口鄭
吃進去之後他才想起要蘸蘸料,想了想,他竟直接端起碟子,將其中的蘸料一飲而盡。
陶陽躲一邊悄悄吃了,石玉寧也想動筷,可石兆成的眼神遞來,少年的手僵了僵,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陳公雖然心下覺得豬肉不會好吃,可既然已經做了出來擺在自己的麵前,無論如何,都是要嚐上一口的。心裏暗暗給自己打了下氣,陳公終於還是伸出筷子,把圓滾滾的燒賣夾了起來。
按照白錦兒的,陳公在燒賣上均勻地裹上蘸汁,想了想,決定先從有蟹黃的頂上開始吃。
張口,伸筷,動作遠不如吃其他東西的菜時那樣行雲流水;可最終,他還是咬下了帶著蟹黃的那一個部分。
混雜著麵皮入口,蟹黃的鮮味和淡淡的鹹味在口中蔓延,並沒有出現陳公想象中的奇怪的味道——當然,也有可能時因為他壓根兒還沒吃到餡料。
可沒有什麽怪味,著實讓陳公鬆了口氣。
在白錦兒略帶希冀的目光注視下,陳公試探地往下咬了一口。
這一次,總算是吃到了。
濃鬱的湯汁在男饒口中爆開來,帶著豬油獨特的肥香和香菇的清香;瘦肉和蟹肉帶來混雜的雙重嚼感與牙齒撞迸發出驚豔的韻律,就像是胡姬動饒胡旋舞步,讓觀者歎為觀止,簡直舍不得移開自己的眼睛。
陳公現在就有這樣的想法,
隻不過他移不開的不是眼睛,而是,自己的牙齒和舌根罷了。
等餡料和麵皮充分被嚼碎混合,外麵那被這娘子特別強調的蘸汁,總算是發揮了自己的作用。酸味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豬肉帶來的油膩,可這酸味並不強烈刺激,反而顯得清冽如山澗溪,
涼,微微清涼的回味,在舌尖上纏繞著。
陳公難以置信的眼神移到了白錦兒的身上,
“娘子,”
“你這,當真是豬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