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沉入夢魘

  十九推門而進，轉過身將門掩上，她走到了冷凝玉的麵前。


  看到十九有些低落又有些無奈的神情，她知道，羅芙蕖的孩子，確認沒了。


  透著如薄紗一般的月光，冷凝玉伸出了自己的雙手。


  月下纖長白嫩的雙手，是那樣的冰清玉潔，但是在冷凝玉自己的眼中。這雙手，已經沾滿了血腥……


  那血色的血液仿佛從她的指縫間流了下來。


  看到她的手在不住地顫抖，十九伸手抓住她的小手。安撫道：王妃，是她罪有應得。


  是，羅芙蕖是罪有應得，可是那肚中的孩子呢？


  冷凝玉深吸了一口氣，眼角濕潤了，她仰起頭看著十九。眸光裏的無助和痛苦，讓人看了都心疼不已。


  她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問題：可否覺得我心狠手辣？蛇蠍心腸？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寫到後麵，一滴淚水落在了紙上，將宣紙暈染了開。


  冷凝玉泣不成聲的垂下了頭。


  她想到那隻有三個月大的孩子，是被她親手殺死的，她的心裏便十分的痛恨自己！


  王妃，心狠手辣的是她們，蛇蠍心腸的是她們。


  十九攬住冷凝玉，將她圈在了懷裏。


  很快，冷凝玉的淚水沾濕了十九胸口一大片衣裳，她的小身子不斷的顫抖著，無聲的嚶嚀著，內心的痛徹心扉無人可知。


  她揪著自己的胸口，哭的咳了起來，麵色通紅的眼眶內，淚水布滿了臉頰，小臉都皺在了一起。


  王妃，您早就知道那三個月的胎兒活不成。才會出此下策，對不對？

  十九一語道破，她摸著冷凝玉的小腦瓜安慰著，她的眼眶裏也是一片猩紅。


  那孩子早晚要死，現在隻是死的有所價值，這不是您的錯，要怪就怪那側妃，如此虐待自己腹中的孩子，那孩子是被她自己害死的！


  縱然十九如此解釋。也消不掉冷凝玉心中的負罪感。


  呃……


  冷凝玉的喉嚨裏發出了嘶啞的淒厲聲，那哭聲就像破碎的磁瓦一樣，悲愴而空明，聽的人無比的心疼。


  她握著筆在紙上寫下了報應二字，丟下筆後，她的心口就像被一隻大手扼住一般，喘不過氣。


  不，老天爺不會懲罰您的！

  王妃不哭，不哭了……


  十九緊緊地抱著她。陪著她一起哭：不管您會變成什麽樣子，十九都會一路追隨。


  因為她知道，冷凝玉的一切改變，都是被逼的！


  在這吃人的亂世，向來便是強者生存！

  屋內斷斷續續的哭聲，在寂靜的院子裏十分的清晰。


  坐著輪椅的墨子煊此時此刻正待在門口。不知該不該進去安慰她。


  當他聽到十九說的一切之時，他的心裏根本不怪她。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冷凝玉的計劃，他並沒有阻止，他也是幫凶。


  他默默地在門口守著冷凝玉，聽著屋內嘶啞的哭聲，他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這丫頭，終於跨出了這一步，他的心裏竟有些許欣慰。


  翌日。


  熟睡中的冷凝玉。開始在床上輾轉反側，身體不住的在空氣中揮舞著，四肢不聽使喚的亂抓著。


  呃！

  她滿頭大汗的張大著嘴巴。無聲的悲鳴，像鐵絲劃過一樣的尖銳而沙啞。


  夢裏，一個渾身都是血的嬰兒。身上連著斷了的臍帶，血流了一地，爬上了她的肩膀，對著她猙獰的笑著。


  呃……


  冷凝玉向上提了一口氣，這口氣卻怎麽也下不來，她就這樣仰著頭，感覺快要斷氣了！

  墨子煊破門而入，他推著輪椅進來，看到冷凝玉臉上全是細汗，身子不住的晃動著，一定是作噩夢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將她抱在了懷裏。溫柔似水的聲音在她耳畔呼喚著：凝兒快醒醒，快醒醒，一切都不是你的錯，就算是你的錯，我也會一直保護你，將那錯誤變成正確的。


  醒過來。求你了，你別嚇我！

  墨子煊將冷凝玉緊緊地圈在懷裏，不停地呼喚著。


  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就像溫潤的暖流一樣進入了冷凝玉的身體。


  過了一會，冷凝玉睜開了雙眼。


  感覺到身上的溫暖，她抬眸望去，當她看到墨子煊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時，她就像是受了驚的小貓一樣，一把推開他，躲到了小角落裏。